珍果亦没料到有人胆敢拦嫁,命人去前头查看了一番,才道,“殿下,是徐然,徐侍郎。”
说话的功夫,徐然已经拨开侍卫阻拦的长剑,大步走到车轿之前,朗声道,“殿下今日远嫁,徐然受人之拖,前来送殿下一程。”
陆茗庭闻言,伸手挑开了车帘,抬眼望着眼前的男人,笑道,“徐侍郎的心意,本宫心领了。”
她今日盛装打扮,周身凤冠霞帔,描绘黛眉红唇,平日清艳婉媚的一张脸,竟变得媚意横生起来。更遑论樱唇微抿一笑,小脸儿上霎时盛光夺目,令人不敢直视分毫。
徐然眸中闪过明显的惊艳之色,复归于黯然淡沉,他躬身,双手将一只瓷瓶呈到她面前,“臣受白嘉会白上师所托,将这瓷瓶赠到长公主手上。瓷瓶里装的是大庆如意湖畔的黄土,以后……长公主身在异乡,若念及大庆,便瞧瞧这一抔黄土,也好慰藉思乡之情。”
他说着说着,面上似有不忍,眼圈竟是比她先红了。
陆茗庭指尖微颤,接过那瓷瓶,勉强稳着声线道谢,“我和嘉会相识于宫外,做朋友的时日不久,却胜在交心,今时今日她还念着我……她有心了。”
徐然道,“白上师已于今晨归乡探亲,因离京时焦急,只得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下官。方才惊扰殿下的车架,还望殿下勿怪。”
陆茗庭自然不会责怪,只回以谢意。
徐然欲言又止,从她身上错开目光,望着远处的古道残阳,眉间微攒起,压低声音道,“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再相见了。”
“若早知会有今日的情形,我一定不遗余力,也要娶你。”
他魂不守舍的说完,方自嘲一笑,“我以为他能护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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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话说的不伦不类,无尊无卑,若被旁人听去,定要治个大不敬之罪。
先前旁人有意为二人议亲,陆茗庭与徐然见过数面,两厢也算熟识。只是徐然一向恪守立法,陆茗庭从未见他如此失态的一面,不由得愣住了。
他情深义重,她却无以为报,就连一颗真心也早已经给了顾湛,再也容不下他人分毫。
待回过神儿来,她眸中的郁色已经褪去,眸底清亮逼人,“不是他的错。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我们兜兜转转,有缘无分罢了。”
“徐然,你无需自责,我并非你的良配,这世间女子千千万,总会遇到互相珍重的人。”
这番话说完,陆茗庭自己都失笑了——事已至此,她仍下意识的护着他,不容许别人说他一句不好。
徐然悻悻一哂,“借殿下吉言。千里送君终有散,今日一别,山高水长,望殿下兀自珍重。”
说罢,他俯身深深行一礼。
到底是教养出众的世家公子,再抬头时,他已恢复到一贯的清风霁月神色,转身大步离去了。
陆茗庭望着他翻身上马,一骑绝尘离去,方拂落车帘,揉了揉额角,“起驾吧。”
……
自京郊一路向西北而行,沿途阔野千里,江河湍急,偶有狂风来袭,吹起黄沙漫卷,遮天蔽日。
雁门关外,一行人马早早等候在此。
明黄的御撵里坐着年轻的帝王,他望着远处长河落日,眸中风云变幻,脑海中涌现的,却是扬州伴着丝竹管弦的小桥流水,和那小秦淮里的烟波画船。
扬州是他永不忘怀的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