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陆茗庭察觉到身侧的目光,玉指微微颤动了下,燕尾蝶受到惊吓,一上一下地扇着双翼飞走了。
她抬眸一看,见是顾湛,含嗔带怨地瞪他一眼,“将军好生唐突,吓跑了我的蝴蝶,该怎么赔?”
顾湛一身玄色织锦暗纹骑装,端坐于高头骏马上,闻言勾了下唇角,“一人做事一人当,惹了公主不快,自然是要赔偿的,只是臣身无长处,倘若公主不嫌弃,臣便以身相许罢。”
此行前去淮阴,陆茗庭只带了珍果和红袖两名宫婢,元庆帝另拨了位李嬷嬷,照顾她一路上的日常起居和祈福诵经之事。
这位李嬷嬷是元庆帝身边上了年纪的的老人,满口宫规教条,森严礼教,一张口就叫人一个头两个大,陆茗庭不喜她在旁陪伴,便令李嬷嬷和红袖乘坐后面的那辆马车,而她和珍果同乘一辆马车。
珍果正坐在车厢里绣帕子,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捂着嘴巴忍了又忍,终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马车前前后后,围护着数百禁军,男人凤眸微挑,声线微沉,正一本正经的戏弄她。
陆茗庭羞红了桃腮,当即拂落了马车车帘,隔绝了男人灼灼的视线。
不料车帘刚落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便伸进了车窗里,掌中还托着一只精巧的纸包。
男人盛着笑意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既然公主不愿接纳臣,那便换个赔礼罢。”
陆茗庭咬了咬粉唇,接过纸包,打开一看,竟是一包玫瑰糖。
因和众官员一同护送陆茗庭,顾湛不好频频靠近马车同她说话,方才经过一处市集,恰巧嗅得玫瑰糖新鲜出炉的香甜味道,特地命岑庆去买了一包。又趁旁人不察,送到她手中。
陆茗庭伸手拈了一颗粉晶剔透的玫瑰糖放入樱桃口中,尝起来绵软酥滑,滋味甚美,还带新鲜玫瑰的香味儿。
这一路上车马遥遥,她只能一边吃零嘴儿,一边看话本子消磨时间,出发前准备的糕点果脯抖吃腻了,正觉得口中索然无味,这玫瑰糖便送上门来了——
这不是心有灵犀是什么?
陆茗庭含着玫瑰糖,心中如有融融暖流划过,正欲掀开车帘,却听到杜敛的咳嗽声传来,“顾将军!”
这便是为两人放风的信号了,顾湛扬了扬英气的眉,勒马回身,朗声道,“再有半日便可入城,车马劳顿,望长公主再忍耐片刻。”
陆茗庭也做出一副公主威仪,应道:“辛苦将军了。”
此行大理寺官员和礼部官员一同扈从,方才路过一处分岔路口,竟然和忠义伯的车架偶遇了,杜敛上前一问才知道,忠义伯要陪伴夫人回淮阴的娘家探亲,故而唤顾湛前去见礼。
若论辈分,顾湛还要唤忠义伯夫人一声“表姨母”。
顾湛的的母亲出身淮阴林氏,祖父林远道曾任淮阴通判,顾湛年少时,常常陪伴母亲回淮阴娘家小住。
这位忠
义伯夫人和顾湛的母亲之间有一层表姐妹的姻亲关系,当年嫁入忠义伯府之后,和顾母的闺中交情也十分亲密,顾母逝去后,年幼的顾湛落入继母手中,忠义伯夫人也曾三番两次派仆人偷偷照顾顾湛。
自打顾氏双亲逝去,顾湛只身从军,南征北战,和淮阴一支表亲渐渐生分,鲜少往来走动,掐指算算,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不曾回去过。
顾湛上前和忠义伯见了礼,又冲忠义伯夫人唤了声“表姨母”。
忠义伯虽然和众人同路去淮阴,却没有扈从凤驾的职责,互相见过礼之后,便分道而驰了。
金乌西斜,霞光万里。一行人马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之前抵达了淮阴行宫。
暮色中的行宫泛着金色暖光,茂盛山林中,朱红宫墙蜿蜒起伏,晚风起时,山间松波如涛,惊起阵阵群雀飞过。
行宫的太监总管接到元庆帝的旨意,已经提早把宫殿打扫干净,列队恭候在宫门口。
行宫占地广袤,车马驶入宫门,行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抵达落脚的宫殿。
李嬷嬷正招呼宫婢太监们将箱笼抬入殿中,陆茗庭则顺着鹅卵石小径缓步而行,还未走入来仪馆,便闻见一缕清透的荷香。
举目左望,金明池中盛放着万亩菡萏,成千荷叶成随风翻动,掀起无边绿浪。池畔则修建有水榭歌台,曲折回廊,颇有江南园林的意趣。
本朝历代皇帝都喜欢斥资修建行宫,这淮阴行宫的典雅幽美,自然不必多说。
鹅卵石小径的右侧则是一面朱红宫墙,在绿树芳花中隐约掩映着。
红袖在宫中待过几年,一早打探清楚了淮阴行宫的布局,笑着道,“殿下,隔壁是从山上引入的兰汤温泉,和来仪馆只有一墙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