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楠木的书桌上摆着几摞公文、信函,旁边的铜鎏金笔山上,随意搁着两支雕漆貂毫笔,一方端砚,一块徽墨,铺着几张罗纹洒金纸。
罗纹洒金纸上写着一段描红,字迹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陆茗庭望着那张宣纸,被字迹惊艳的挪不开眼,她忽然想起,顾氏诗书传家,顾湛少时也是富贵风流的世家公子,想必君子六艺无不精通,哪怕现在鲜衣怒马驰马沙场,骨子里熏染的书香气是遮掩不住的。
陆茗庭看了一会,提步走到议事的隔间里,隔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江山舆图,舆图用羊皮制成,上面详细地绘着大庆朝的河山,城池密密麻麻,星罗棋布,被人用狼毫笔勾出一处处机要关隘,显然是经过无数次推演和布阵。
陆茗庭看的目不转睛,突然伸手指着西北的一点,转身笑道,“我曾在诗文里读过「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一句,以前觉得玉门关很远很远,现在看了江山舆图,才对距离有了确切的体会。”
说完,她又笑意盈盈地问他,“湛郎曾经征战过的地方在舆图的哪里?”
顾湛见她对舆图感兴趣,起身行至她身后,一手握住她的柔夷,在羊皮图卷上划过他征战的城池。
“元庆十一年从军,平定蜀中之乱。”
“元庆十四年,击退百越入侵。”
“元庆十六年,奉旨西征,击退滇南叛军。”
“元庆十九年,发兵漠北,斩杀景国三军。”
大掌包裹着柔弱无骨的小手,在舆图的万里江山上缓缓移动,划过蜀中,划过百越,划过雁门关,来到北漠,最后定格在京师重地。
手下的羊皮卷纸触感温润,陆茗庭被他半搂在怀中,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大庆的千里江山,眼眶忍不住泛起湿意。
他口中轻描淡写的每一处地名,都撒下过滚烫的鲜血,埋葬过年轻的英魂,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惊心动魄的过往,和铁血金戈的杀伐。
陆茗庭转身埋在他怀中,哽咽着不说话。
顾湛不知道为何又把她弄哭了,只得轻拍着她细弱的脊背,温声道,“女儿家不都喜欢情情爱爱的诗文么?你倒是不拘一格,偏偏喜欢写玉门关的边塞诗。”
陆茗庭抬眼看他,糯糯道,“过去我被困在明月楼里,见不得天地壮阔,只能从书卷中寻找慰藉了。”
顾湛揩去她眼角泪珠,勾了勾唇角,“除了诗词之外,还看过什么书?”
她揉了揉眼睛,柔柔道,“鸨妈妈不限制我读书的内容,我想看的书,尹承都能为我买来——四书五经,诸子百家,我什么都看。”
顾湛微愣,本以为她是娇媚婉转的黄鹂,没想到是不流凡俗的仙鹤,腹有诗书气自华,倒和那些俗女不同。
顾湛顿了顿,方回过味儿来,眉头一皱,“尹承是谁?”
陆茗庭展颜一笑,“他呀,是我身边的小厮。”
“尹承是景国人,年前湛郎把景国打败了,许多在扬州做生意的景国人都待不下去了,我被鸨妈妈送进了京城,尹承也同她母亲一起回景国了。”
说完,她伸手戳戳他的胸膛,语带嗔怨。--
明月楼的姑娘长到八岁,就要配备贴身服侍的小厮,小厮和姑娘们一同长大,尽照顾保护之责。
尹承比她年长四岁,这些年对她照拂有加,两人之间没有主仆之分,更多的是兄妹情分。
顾湛看出她眼中的依恋和不舍,心里一紧,凤眸里深不见底。
那贴身小厮日夜服侍她起居,多年耳鬓厮磨,又知晓她心志非凡……顾湛稍稍一回想,便生出许多醋意来。
他眸色沉沉,俯身便吻上那莹润饱满的红唇,尝尽她口中的琼浆玉液。
陆茗庭被他抵在江山舆图上,红着脸推他的胸膛,却推不动,只得任他吻了个遍,连长睫上挂着的颤巍巍的泪,都被他吃进了菱唇里。>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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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被他吻了多久,陆茗庭才喘上气,娇娇娆娆地睨了他一眼,“湛郎也用完膳了,我该回去了。”
“我同你一起回去。”
他揉了把她的细腰,扬声道,“岑庆,命李副将和郑都护去顾府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