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说得掷地有声,这大饼也是画得突破天际,不止燕云十六州,连辽国上京都画到大宋版图中了。
他话音既落,勤政殿中一时十分安静,人人都被章惇描绘的情景震住,以至于无法接口。
赵顼沉吟片刻,觉得章惇这番进取之心确实是好的,但是未免也忒不靠谱。于是他抬头问坐在宰执中末位的枢密副使王韶:“王卿所见是……”
王韶是勤政殿在座所有重臣中,所立军功最重的。与王韶在熙河路拓边两千里的功勋相比,章惇在荆南平叛那点功劳实在是不值一提。
因此勤政殿中所有目光都汇聚在王韶面上。
王韶也颇为沉稳,冲上首赵顼那里拱手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近年来河北禁军较少接战,相比西军少了历练。若要与辽国骑兵精锐相抗衡,至少还需数年的练兵之功。”
王韶的精明在于,他完全没有就辽国要求送回太子这件事发表意见;
他只表达了一点:大宋的河北军很弱啊,根本不堪一战!万一此事不成,大宋既未能谋得燕云,又惹来辽国铁骑南下——届时天子用什么来防御。
事实也确实如此。大宋北方的军队,因为多年来与辽国没有大规模的战事,且不说军纪懈怠军心萎靡这些,但是吃空饷和军粮亏空,就够他大宋天子头疼一阵的。
而大宋西军因为多年来与党项人你来我往,战斗力一直保持在中上水平。如今熙河战略成功,西军士气正盛,是河北禁军根本不能比拟的。
王韶一言出,众人便都沉默了。
赵顼也知兹事体大,不能草率决定。
想了半天,赵顼想起了冯京,偏头问:“首相是何意见?”
冯京并没有什么意见,使起忽悠大法,只说此事必须谨慎云云,其实什么都没说。
赵顼听了,心下不喜。
他以前习惯了有王安石在身边。纵使他与王安石君臣有时意见不同,但王安石在任何事上都有自己明确的政见,与冯京的风格截然不同。
至此赵顼也终于对自己亲手拔擢上来取代王安石的首相有些烦了,便道:“那朕是否应当修书一封,往江宁去问政呢?”
冯京:……
蔡京以王雱之名,将明远骗到京兆府府署中与他见面。
种建中当时便觉得不对,暗中跟去,拿住了蔡京。
此时此刻,种建中一手抓住蔡京的后领,他身材高大,手长脚长,顿时将蔡京整个人提起,拎在空中。
蔡京涨红了脸,不能呼吸,双手奋力去拉扯自己脖颈中的衣物,双脚乱蹬——
四年前,几乎一模样的场面曾在丰乐楼的閤子里上演。当时蔡京即便极端狼狈,竟也还想出了挑拨明种两人的法子。
只可惜,纵然蔡京挑拨,明远和种建中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此刻,蔡京在种建中的控制之下,毫无还手之力。明远正站在他面前,扁着嘴,双手极其嫌弃地拍打蔡京刚才握过的位置,看那表情,仿佛蔡京碰过的衣物他都不想要了。
“师兄,将他放下来。”
种建中虽然不愿,但明远的话他还是得听,于是,手一松,蔡京扑倒在明远面前,双手抚着脖子,涨红了脸,一面大咳,一面拼命呼吸。
明远来到种建中身边,师兄弟两人一道,站在蔡京身边,仿佛看着一个小丑。
“萧扬是我手下的人,我不会拿他去做任何交易。”
明远不带任何感情地陈述这一件事实。
种建中在旁有些发愣:……竟然是为了萧扬?
蔡京拼命咳嗽了几声,总算缓过来。他并没有放弃,而是转向种建中,用求恳的语气道:“种彝叔,请你帮帮忙劝劝远之,此事事关攻辽大计,事关燕云十六州啊!”
“想想看,只要将辽国太子交还给辽国,就能换回燕云十六州!”
“这可是燕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