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庆楼上,生意照做,客流与往日相比丝毫没有稍减。而大掌柜明巡却没像往日那样待在柜台后,而是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桌边,呆呆地喝着闷酒。
临到打烊时,主厨万娘子过来,见到明巡这副样子,忍不住将手中一枚抹布直接往明巡桌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响。
明巡从沉思中惊醒,惊讶万分地抬头,望着这位多年来一直坚持蒙着面的主厨。
“告诉我:你郁闷,是因为你也想为明郎君辩护,但又不知道如何辩护。你无能为力,因此内心纠结!”
万娘子一向心性坚韧,此刻也是一样。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东家的信任。
“我也想啊……可是,可是那些契约……白纸黑字,都摆在那里,你叫我怎么想远哥?”
明巡一想起今天白天在开封府堂上的事,就烦恼无比。
“远哥,远哥……我亲眼见过他与伯母和十二娘在一起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不孝……”
谁知万娘子的眉眼就全缓和下来了,声音也转柔和:“那你心里就还是相信他的,知道他不可能是那等不忠不义不孝之人。”
明巡点点头,伸出双手,表示困扰他的,是那种想要帮忙却根本插不上手的无力感。
万娘子顿时一伸手,将明巡面前桌上的抹布取走,脚步轻盈地一转身,道:“我只知道,明郎君还从未让人失望过。”
第二天,开封府堂前聚了不少叫卖《汴梁日报》的报童。
“《明郎庭审实录》,父母健在却将万贯家财尽数记于自己名下,明郎此人是大奸若忠,还是别有隐情?快来翻翻今日整版全景回放的《实录》啊!”
报童们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话术,让满大街的人都对那《汴梁日报》极为好奇,甚至管不住自己伸向钱袋的手。
据说这日《汴梁日报》是加印了三成的,结果一眨眼的工夫就又卖完了。在此流连的京城百姓都说该报社该直接把印量翻上一番才对。
终于等到开封府开堂审案。得到消息赶来的百姓将大堂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站在最外面一排的恨不得踩上高跷,或者架起梯子,好让自己能得个最佳视野。
“审案了审案了!”
有人眼见,见到穿着官袍的开封府陈绎缓缓步出,坐在大堂正中一张长条官案跟前。明远与唐坰依旧对面站着。明远面沉如水,而唐坰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似乎准备随时接受这一场胜利了。
“明远,就像是昨日本官问你的,关于唐坰所诉之事,你可有愿为自己分说的?”
开封府堂下的汴京百姓纷纷屏住呼吸,想要听明远说什么。
却见明远干净利落地摇了摇头,道:“没有!”
“唉!”
“怎么会这样?”
百姓们议论纷纷。从昨日开始起,他们就一直在议论明远这桩案子——
将财产记在自己名下,就等于不孝了吗?
这明远身有万贯家财不假,但他是独子,与其他人私昧家财以逃避分家的行为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再者,他如果真有隐情,为尊长讳,岂不正说明他孝顺,宁可自己背负污名,也要守住长辈的隐私?
这律法会不会有问题?
开封府尹囫囵断案会不会有问题?
反正那个告状的傻瓜御史是一定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