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听明远细说了一番,眼中流露出钦佩,握着明远的双手道:“远之贤弟,辛苦你了。”
这些都不是明远这金融司监司的分内职务,但是明远另有一个身份,是商人,富商,巨商。
他用现代商业管理的手段来安排这些事,比起人浮于事的大宋官府,恐怕还要更高效些。
王雱听说明远的安排,似乎有了不少信心,眼神中也多几分光彩。
他没有在明远这里多留,匆匆去了。此后明远有好几日都没有见到王雱。
到了三月下旬,明远正掰着指头计算种建中什么时候才会进京的时候,天空中忽然阴云密布,随后飘下了两三点细细的水滴。
“下雨了!下雨了!”
明远面前的街道上,有不少人冲向开阔地带,仰头望天,伸出手,仿佛想要拥抱这忽然降落人间的甘霖。
只可惜细雨只稍稍飘落了片刻,转眼间雨散云开,日头重现——雨停了。
“哎呀,只这么点雨……”
有人埋怨。
“听说老天爷是有灵的,天子不德,便久旱不雨。”
不知哪个嘴快的,嘟哝出这样一句。
明远在旁听见,心想:呵呵!
董仲舒的“天人感应”之说果然在民间影响巨大,几个世纪以后的宋代,还是不能消弭。
旁边赶紧有人提醒:“快闭嘴,这话难道也是能随便说的?”
原本那人却倔强:“换句话说,若是天子行德政,便会风调雨顺,天子不行德政,才会有大旱与蝗灾啊!”
他这话缓和了一些,却把矛头悄然从天子赵顼身上转开,转向其他人。
“朝廷所施行的是否是德政,这事儿是宰相管吧?”
明远心中一凛。
忽听一人开口:“听说了没,王安石罢相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将明远震得浑浑噩噩的,他立即转身,向相府赶去,身后却不依不饶地传来闲言碎语,“哎呀,别是王相公一被罢免,老天爷就下雨了吧!”
“真还别说……”
明远加快脚步,将闲话都抛在身后,他自己赶至王安石的相府。
以往这里总是门庭若市,候见者的车马能排出几百丈去。而今日,这里却冷冷清清的,明远不用等候,就请管家递了帖子——他想见的是王雱。
片刻工夫,管家就将明远引到了王雱那间独门独户的小院里。
与明远此前的预想不同,王雱的气色不错,脸上甚至有些红晕,他望着明远,流露出奇怪的笑容。
“远之,想必你也是听说了!”
明远点点头,追问:“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安石怎么突然就被罢相了?
虽然明远不是全无心理准备,他知道王安石会因前些时候市易法引起怨言,和这次旱灾的政治后果而被官家赵顼罢免。
只是……他明明用了一切手段,减轻了市易法对行市的冲击,又全力赈灾,安置流民——为什么王安石还是被罢相了呢?王雱仰天叹了一口气,将来龙去脉告诉明远。
起因当然还是旱灾——因为大旱而受灾的州县数量一天天增加,被迫流徙的百姓数目渐渐成为一个天子难以接受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