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笑道:“亏得跟了郑居中,不然光靠师兄师弟、两位飞升境,他们再能打,总不能一辈子顾你周全。”
流白只是默不作声。
金丹问了个关键问题,“潋滟是我们蛮荒天干的大阵枢纽所在,是不是可以说,谁找到了她,就等于可以找到我们全部?谁想要获得整个的蛮荒天干,就一定绕不过潋滟?”
周清高点头道:“所以说找你们聊几句只是顺路,接下来要见的潋滟才是关键。”
秋云疑惑道:“究其根本,既然你们还是想要将蛮荒天干抓在手里,只有我和潋滟是不可或缺的,短期间内注定找不到替补,如果你们成功笼络了潋滟,那我该如何自处?郑居中方才为何还肯放过我跟金丹,是故意说些蛊惑人心的漂亮话?!”
绶臣说道:“只要把潋滟做掉,你就跟着一起没用了,我们就可以重新打造崭新的蛮荒天干。”
周清高笑道:“简而言之,只要秋云选择自由,潋滟就不用作任何选择了,她必死无疑。”
金丹脸色剧变,秋云也是满脸纠结,只因为金丹与潋滟是极好的闺阁密友,曾经一起游历蛮荒,患难与共,是过命的交情,所以他们打算潦草举办一场结为道侣的喜宴,就只邀请潋滟一位。他娘的,这就是郑居中所谓的“一时自由之代价”,“每句话都是重点”?狗日的,说好的不认可“言有尽而意无穷”?
“如果金丹不曾提及此事,秋云不曾追问,你们也就不必如此为难了。”
周清高笑着拈出古句,“或问寂寥空山,何堪久居?总是多情花鸟,不肯放人。我们总不能大煞风景,白白喝了几壶好酒,才要惊醒一双戏水鸳鸯的情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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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过一场秘不示人的狭路相逢,至今两座天下都没有大肆宣扬此事。对峙双方,除了野修青秘和某位自称崩了真君的家伙,其余十九人,都是两座天下最出彩的年轻一辈。流白他们最早的任务,是听从新任天下共主斐然的调令,负责截杀那位跟随阿良一起深入蛮荒腹地的飞升境,皑皑洲野修冯雪涛。
如果不是曹慈这拨“同龄人”从中作梗,那位飞升境野修的脑袋就该留在蛮荒了,如今冯雪涛在桐叶洲山上“有口皆碑”,放弃野修身份,转为担任玉圭宗供奉,再被崔东山三言两语的激将法,有了一颗志在合道之心……也就都无从谈起了。
“野修?如何才算最牛气的野修,晓得么你?是成功合道,是一举成为十四境的山泽野修!”
哪位野修听了这种迷魂汤,不动心?
刘老成不就是被刘蜕诱惑以“证道飞升”,给骗去了流霞洲的白瓷洞天?
何况冯雪涛还是位飞升境停滞多年的野修,尤其是跟随阿良走了一趟蛮荒之后,被一众大妖围困,阿良让他先行撤离的理由,竟然是怕误伤了他……
先是在中土文庙被左右递剑,砍得毫无还手之力,跟随阿良在蛮荒见过了不一样的风光,再有曹慈那拨年轻人义无反顾的驰援,舍生忘死,救他脱困。
所以崔东山的迷魂汤,其实只是帮助冯雪涛找到了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老子必须合道!
当然,冯雪涛相信崔东山能够帮上大忙,这件事也很重要,否则跟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早就坠了心气的冯雪涛,实在是很难一鼓作气。越是道心坚韧之辈,撞墙碰壁次数越多,越晓得求道之艰难、打破瓶颈之困苦,龙泉剑宗的徐小桥亦然。
一场好似两座天下比拼年轻一辈底蕴的“捉对厮杀”,蛮荒天下,就是周密打造的蛮荒天干,分别是竹箧,流白,秋云,鱼素,窈窕,子午梦,金丹,元婴,玉璞,潋滟。
浩然天下那边,则有大端王朝的曹慈,郑居中首徒傅噤、小弟子顾璨,亚圣一脉的元雱,玄密王朝的女子武夫郁狷夫,竹海洞天纯青,龙虎山天师府赵摇光,僧人须弥,儒生许白。
这座不起眼的路边酒铺,此刻已经聚集了流白,金丹,秋云,竹箧,蛮荒天干里边的四位。
将近半数了。
郑居中伸手接过周清高递过来的一双青竹筷子,从酒碗中蘸了蘸酒水,在桌上点了点。
“周密并没有动你们蛮荒的根本,这是对的,他想要速战速决占据浩然三洲之地,进而破宝瓶,吞流霞,迫使重钱财不重道义的皑皑洲主动投降,故意以南婆娑洲作诱饵,将北俱芦洲作为用以反复练兵的演武地,最终对中土神洲形成包围态势,也是对的。”
“在这期间,打烂扶摇洲,比起预期慢了将近两月光阴,所以有了周密精心设伏围杀白也一役。倒是桐叶洲,比预料快了差不多三个月,这一快,就出了大问题,对于连桐叶洲本土修士都瞧不上眼的宝瓶洲,就更加掉以轻心了,这种不该有的心态,不是各大军帐主帅说几句话,开几场议事,就能摆平。”
秋云点点头,“大骊临时藩邸所在的老龙城,竟然整座城池都炸了,殃及数千里之地,让好不容易才登岸的数座军帐元气大伤,伤的不止是兵力,还有士气。扶摇洲那边打得也惨烈,但是哪有宝瓶洲这么……变态。再加上之后的南岳梓桐山脚那场大战,一个姓苏的武将战死,我们接连两场吃了大亏的战役打下来,就很要命了。”
周清高说道:“大骊巡狩使苏高山。”
他端碗喝酒,一手轻轻拍打桌面,“折柳处离别痛饮,宜铁板琵琶歌咏之,壮其神也。明月高楼醉英雄宜加旗帜,助其烈也。”
蛮荒家乡一定也有类似的倜傥豪杰和风流举措,可惜始终没有这样的浩然文字。
蛮荒妖族,见过了剑气长城那条浩浩荡荡的剑光长河。
在那梓桐山外的广袤平原之上,大骊百万边军结阵,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雪白一片。
那是用无数神仙钱堆积出来的军容,一副副骑卒战马皆披挂在身的山上符箓甲胄,无数的墨家器械,犹有数以千计的大量随军修士置身其中,或压阵或掠阵。而他们的背后,就是那座全靠人力堆积而成的巍巍南岳,朝南的一山之上,尽是密集攒簇的森森光亮。
方圆千里之地的战场,早已皆被大骊王朝炼化为兵家道场,隐藏在地下的一座座大阵,层累而起如叠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