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予皆自我,兼并乃奸回。
奸回法有诛,势亦无自来。
后世始倒持,黔首遂难裁。
秦王不知此,更筑怀清台。
礼义日已偷,圣经久堙埃。
法尚有存者,欲言时所咍。
俗吏不知方,掊克乃为材。
俗儒不知变,兼并可无摧。
利孔至百出,小人私阖开。
有司与之争,民愈可怜哉。
念罢,李欗苦笑道:“舒王做此诗,谈兼并之害。”
“苏子由言:王介甫,小丈夫也。不忍贫民,而深疾富民,以惠贫民,不知其不可也。方其未得志也,为《兼并》之诗,及其得志,专以此为事……”
“事后变法之祸,皆出于此诗。”
“盖昔之诗病,未有若此酷也”
谈到了这首历史上很是著名的诗,甚至被视作王安石没得志之前就显露出的政治倾向,难免保守派要说,变法的祸根,在这首诗上就体现出来了。
“不过,苏子由这话,其实还有另一半。”
“倘能使富民安其富而不横,贫民安;其贫而不匮,贫富相持以为久,而天下定矣……”
“父皇英明神武,乃以内外分治之法,便是取了王荆公与苏子由两人之意。各取一半。”
“先发诸省,取的是苏子由这话的一半,既所谓倘能使富民安其富而不横,贫民安;其贫而不匮,贫富相持以为久,而天下定矣……”
“外省,所能取此意者,也是因着情况允许。”
“一来,面朝大海,可去闯关东、下南洋、乃至东渡扶桑。”
“二来,扩军备战、抢夺市场,亦可使得富人出资、穷人出力,遂得贫富相持以为久之势。”
“而内省,不可取苏子由,只可取王荆公之故,主要还是两个原因。”
“一来,四地皆人口稠密处,闯不得关东、下不得南洋,甚至去西域若无朝廷财政,亦极难。若行兼并,失地百姓,恐成前朝末年之事。”
“二来,无有海外市场,内部市场,如何容得下这么多的人?人均不过二三亩地,人产粮食不过百斤,自己吃尚且不够,又如何拿得出粮食作为交换?无有交换,便是发展工商,货又卖给谁呢?”
李欗跟随刘钰许久,不免听过许多刘钰嘴里的“怪话”,和一些听起来有些绕的道理。
大约是身在鲍鱼之肆,久而不问其臭。
这“方法论”,竟也渐渐和刘钰靠拢。
但他毕竟不是刘钰那样低端的文化水平,在皇宫里是受过完整的传统教育的,遂道:“庄子言:施病心而颦其里,其里之丑人见而美之,归亦捧心而颦其里。其里之富人见之,坚闭门而不出;贫人见之,挈妻子而去之走。彼知颦美,而不知颦之所以美。”
“其实是一样的道理。这个道理,国公之前也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