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方才那一通分析给启了窍,织儿抓着枕头的犄角想了想,倒也是。
且不说袁夫人了,那位袁大人一心攀高接重,怕是瞧不上她们姑娘。还有位五姑娘也不是好相与的,要当她的嫂子,寻常姑娘怕是没这造化。
这么一来,还真得寄望于沈夫人介绍的那位了。
纱帐动了动,织儿自责起来:“前头是我瞎操心,催着姑娘跟郎君……唉,得亏是姑娘想得周到,没让我给误导。”
“别这样,你也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司滢牵着小丫头的手,柔声说着。
织儿扣住她的手,反又来安慰她:“姑娘别难受,人家说好事多磨,况且现在沈夫人在,她肯定会替姑娘好好张罗的……这回寿宴肯定要来不少人,说不定寿宴上就能捞着个好的呢?”
司滢哑了哑,无奈笑道:“捞什么,你当河里捞鱼捞虾呢?”
“金龟婿不就是捞?”织儿支着脑袋,一条腿骑在被子上,开始她的大胆畅想:“最好捞个和郎君一样俊,家里大人还顶好说话的,把姑娘当眼珠子似的捧起来!”
“还没闭眼就开始做梦了,能得你。”司滢伸手在她鼻子上点了下,双双笑开。
夜半深宵,喁喁不睡,却总在讨论儿女间这点子事,也是无奈又好笑。
过阵子语声渐悄,等织儿睡了,司滢躺在席面想了会儿事,尔后轻轻翻了个身,摸着牙席的纹路,咽下了方才没说出口的一句话。
睫毛盖在眼睑上,投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来。
复想想,又对着尖头的烛焰失起神。
要是找着大哥就好了,富贵且不论,有个落下,也不用见天惦记这些。
说起来,那天表兄问她,大哥肩头哪样的烫疤,也不知是不是有眉目了?
千头万绪绕着,困意上来,无声地打了个呵欠后,司滢也渐渐睡了过去。
这晚的梦很奇怪,是谢枝山化身观音菩萨,把个襁褓递过来:“孩子给你,好生带着,别给他吃花生。”
她呆呆地接过,襁褓中有个小娃娃,正挺肚蹬脚地冲她直乐。
再看谢枝山,笑容慈祥,碧清的一对眼,头纱透白,眉间那点细长的朱砂衬得他如花似玉。
她单臂抱住孩子,手一欠,把那颗朱砂给撕了下来。
他痛得捂住额头,拿眼瞪她:“你是匪头子么!”
……
梦醒,人先打了个喷嚏。
“姑娘怎么了?”织儿提着鞋过来。
一双小头绫鞋,鞋头缀着珠颗,是那日跟祝雪盼出门时采买的,打算老太太寿宴那天穿。
新鞋挤脚,寿宴又少不得要奔走,提前几天穿着,每日里撑上几个时辰,到正经要穿的那天,才不至于把脚磨烂。
司滢起身,织儿去牵帐子:“姑娘是不是着凉了?昨儿夜里折腾那么久,露里来露里去的,别是染了寒气吧?”
“我不怎么容易病,应该没事。”司滢坐在床头,为那个离奇的梦发了会子呆。
这日天气上好,逗逗孩子吹吹风,大半天也就过去了。
晚饭在沈夫人院子里用的。
热夏没什么胃口,稍微吃点东西就犯堵。就着半碟子藿香糖醋小茄,司滢喝了碗清粥,和织儿绕个小圈,慢慢消着食,往蕉月苑回。
到一处假山,遇见了袁阑玉。
他穿一身青绿飞鱼服,斜襟立领,腰间拄一把配刀。少年眉目,意气风发。
“四公子。”司滢停下来与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