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之时,任平生甚至连修为都已经忘记,耳膜一阵风动,似雷霆之重。
她只是想起了很久之前,她同素光尘聊起这个最为狠厉霸道的阵法时,问过素光尘一个问题。
“抽出灵魂,献出力量的人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那承受这些力量的人呢?”
承受了超出这个世界能够承载的力量,短暂成为了神明的人,又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不知道。”出乎意料的,素光尘只给了这样的回答。
那是任平生完全想象不到的答案,她惊讶道:“你不知道?”
素光尘冲她摊手,无奈道:“这个阵法自创立至今从未被用过,人的承受极限不同,我也无法确定,那个人究竟会怎样。”
“也许是和献祭的人同样的下场,也需是意识混沌失智,也许在那最辉煌的一刻过后便彻底灰飞烟灭。”素光尘垂着眼,没看任平生,只是道,“也许……他足够幸运,能够活下来。”
“个中种种,谁又知道呢。”
黑影显然没有任何意识,可他的剑却足够快,也足够利。
剑气卷起飞雪长龙,幽深的剑气凝作长剑本来的模样,倏然凝成数百道剑影,从四面八方倾斜而下,道道正中任平生的心脏。
恍然间,任平生似乎听到了对面这个失去了所有神智意识的人在说话。
那沉闷而悠长的声音滚落而下,以锐不可当之势,慨然道:“心脏,留下。”
天衍众人在一旁看着,他们感受不出那黑影的修为,只知道这比起他们尊崇多年的云微还要可怖得多,而修为同他们无异的任平生在这剑浪气海中艰难驻足,竟还一步步向他靠近。
她身上似乎被某种力量保护着,寻常力量难以伤害她,可这足以撕破天地的剑气岿然合围而下,几乎下一刻就要将她撕裂至粉身碎骨。
一道剑气划破任平生的左肩,第二道、第三道……很快在她的红衫上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
可似乎因为沾染了她的血迹,剑气的动作反而慢了下来。
几乎在这瞬间,日光愈盛。
穿透冷厉的阴云,拨开雪原的迷雾,毫无保留地洒在了黑影身上。
似乎感受到这日光的温度,黑影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身上浓郁的阴气在缓缓褪去,属于人的鲜活的色泽在逐渐显露,此刻他意识尚未回归,可不知为何,露出了些微的紧张,一闪而逝。
阴雨连绵与千年飞雪在此刻终将消弭,峰回路转,绝望之时,终于得见山头天光相照。
任平生温热的掌心贴合在了他冰冷的颊边,她的指尖带着略微发烫的低焰,强势地驱逐开幽黑的迷雾,最后拂过黑影的双眼。
众人只余惊骇,这一瞬,修为同他们无异的任平生竟爆发出了能媲美道成归的威势,以不可撼动之势,将黑影所有的反抗和不满都镇压了下去,几乎是强制地攥住他的手腕。
可她身上那属于道成归的惊天力量终究只有一瞬便很快消弭,她又变回了曾经那望海潮的少年修士,甚至比之先前还要更加虚弱几分,脸色尤为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