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鹤飞酒楼?”陈如许发问,“你从流放的犯人名单里看出了什么。”
甘甜儿只觉得被傅嘉泽看的是惊心动魄。
她不明白为什么傅嘉泽的跳跃性这般大,又和鹤飞酒楼有什么关系。
但是甘甜儿也知道,既然要下令围堵鹤飞酒楼,她家的灭门之灾定然是和这酒楼有关的。
当时甘甜儿去见简赫、傅嘉泽,是避开了丫鬟和嬷嬷的,此时丫鬟和嬷嬷眼中激动,她们觉得很快就会知道是谁杀了甘家满门。
傅嘉泽展开了面前的名单,又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册子,翻到了那天自己在布坊里的名单。
他指给了陈如许和甘甜儿两人看名册的情况。
“看这里的活人情况,这是在布坊做工人的名录。”
两边的名册是对的上的,无论是陈如许和甘甜儿都没有多看死人的状况。
陈如许说道:“这不在布坊的都死了,没什么不对。”
甘甜儿也是点头。
傅嘉泽说道:“上次我去布坊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件事,这些活着在布坊里做工的人,或是年过五十,或是十岁以下的稚童,或是女子,大人,他们在甘家吃的也很好,而这些消去名字的人,都是青壮。”
甘甜儿尚是什么都没有明白,陈如许的表情却变了。
正常情况下,流放犯人青壮活的多,而老弱妇孺死伤死亡更为惨淡才对。
现在反过来了,自己却觉得流放犯人或者大差不差,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甘家扣下了这些青壮。
经年累月扣下青壮,只怕是个可怖的数字,这些人去了哪儿?
陈如许的汗毛都耸立了起来,脑子里出现了大大的造反两字!
傅嘉泽念了几个在名册上消去名字的人的情况,然后说道:“陈知府,甘家瞒下了这些青壮的去处,把他们用在秘密的地方做劳力,把老弱的人刻意养得更好,从账面上来看,整个魏林府的流放犯人死亡人数只是略略比以前多一些。”
陈如许的上下牙齿轻轻相碰,后背已经是濡湿一片了。
甘甜儿尚且懵懂,只是听到了这里霍得站起来。
她的身子摇摇晃晃,卫嬷嬷连忙扶住了她。
甘甜儿的眼中都含着泪,声音是干涩的,“不管我家中是用了这些青壮做什么,现在我全家都已经死了,三十九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是犯了天大的罪过,这也平了。”
傅嘉泽深深看了甘甜儿一眼,“我不知道你们家犯了什么罪过,若是轻了,我这个做县令的倒是可以怜悯你家一二,若是重了……”他没往后说,但是意思是很清楚的,到时候会由朝廷来断。
傅嘉泽对着陈如许继续说道:“陈知府,先前我说这甘家用流放人做工的事情是我发现的,其实这是有所隐瞒,是甘家小姐告诉我的。”
甘甜儿不说话,她在想着,家里出了布坊之外还有什么营生?
难道是首饰?她的首饰很好看,又或者是种了粮食?
而陈如许艰难开口,只求一件事,甘家千万不要是造反,倘若真是造反,自己绝对是有失察之责的。
“流放犯人是甘小姐揭露的,这事甘小姐同我说过。”
傅嘉泽对着甘甜儿说道:“甘小姐,你可记得,那一日你在鹤飞酒楼里说了什么?”
甘甜儿的脑子都是糊的,下意识顺着傅嘉泽的话而说,“那天,我同小二打听了,简将军与你在二楼雅间,我就上了二楼,在外说:‘我是本地甘家大房长子甘兴宁,听闻简将军来,特来拜访。’”
甘
甜儿她还记得当时的心情,那是雀跃的、欢快的,让人想到了春日叮咚的泉水,清越的歌谣。
而此时的甘甜儿,却有一种巨大的恐惧笼罩了她,虽然卫嬷嬷说了,大哥的死法和其他人没什么分别,但是那一夜她的疼痛不是作假,他们两人是双生子,有时候会有相同的感受,是不是大哥的死法格外惨?就是因为她说了这样一句话,让人以为她是大哥?
甘甜儿的嘴像是不受控一样,继续说道:“侍卫替我通传了之后,打开门的是傅县令,傅县令因为见过我,一下就看破了我女儿身,我害怕傅县令要关门,所以脱口而出:‘我是要和简将军说我家产业的一件要紧之事。’我记得,二楼的楼梯吱呀作响,有酒楼的小二正好端着酒水上来,他当时还看了我一眼,我那个时候就进入到了屋内。”
啪嗒,泪水落了下来,甘甜儿说到了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想要说的是,她家的布坊用的是流放罪人做工,而那个小二听到了这件事,觉得她要告密的事情更严重,所以索性灭了她甘家的门。
卫嬷嬷的手下意识地松开,甘甜儿跌坐在地面上,她泪流满面,“是我害了哥哥,是我害了家里。”
陈知府也明白了,难怪当时甘兴宁的头颅这样被高高举起,是被人认为是告密者。
陈如许顾不得多怜悯甘甜儿,他现在只想怜悯自己!他的乌纱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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