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扑下,泪珠子也掉了下来。原本压在心里的委屈也跟着涌上来,元鸢抿着唇,竭力地忍着喉头的酸涩。
她想说“没关系。”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摇了摇头。
她没怪他,真的没有。
她只是有一点委屈,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可她知道他说的都没错,她什么也帮不了他,那些事他同她说了也没用。
身后人将下巴埋在她的肩胛,声音因为隔着衣料而发闷:“没用的人是我,什么都做不了的也是我。”
他甚至还要拿她撒气,他又算什么男人?
他以为他自己无所不能,他藐视一切,他自视清高,他才是笑话。
元鸢听出了他话里的隐痛,哪怕她看不到他现在的神情,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无能为力的事。
她放松身子,任由他抱着自己:“不是的,你已经很好了。”
真的很好。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不用把所有的事都揽在你自己的身上,你是人,只要是人都会有做不到的事。”
如果事事都顺遂,这世间又怎会遗憾二字。
“就像我,我现在除了让人帮你熬一碗姜汤,什么都做不到,若说没用,也该是我。”
抱住她的手忽地紧了些:“老师去了。”
轻轻的一句话让元鸢身子一僵,谢锦衣的老师是王尚书,她是知道的。
从小到大,谢家伯伯陪他的时间都很少,大多的时候都是王尚书教导他。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谢锦衣眼里王尚书无异于他的父亲。
“为什么会这样?”
元鸢难以相信,缓了许久都以为是她听错了。王尚书的身子一向硬朗,怎么可能突然就去了?
谢锦衣苍凉的声音响起:“有人污蔑李申作书讽刺陛下,李申的夫人正怀着身孕,老师只有这一个女儿,于是他今日便独自进宫去见陛下。”
元鸢更糊涂了,王尚书的那位女婿她曾见过,老实本分又颇有才华,他绝不可能做出用书讽刺陛下之举。
这分明是有人陷害他。
“王尚书入宫又怎会……”
王尚书两朝元老,德高望重,便是她们这昏庸无道的陛下也一直对他颇为依仗,他入了宫又怎么会出事?
“老师性子刚烈,见陛下沉溺酒色,又在祁容的逼迫下百口莫辩,最后……”谢锦衣的声音哑下去,“触柱而亡,以死劝谏。”
说着,他忽地笑了,笑声破碎又讽刺。
老师的死根本没有任何用,他们那位陛下已经从骨子里烂透了,老师却期冀着能用自己的死叫醒他。
没用的,越国已经彻底毁了。
“我明明想到了祁容的阴谋,我明明可以阻止的。可我还是晚了一步,我和他离的那样近,血就溅在我的手上。”好烫,好痛。
从未有过的痛和绝望。
可如果他再快一点,哪怕就那么一步,就可以拦下他的。
为什么他不能再快一点,为什么?
感受到扑在脖颈的呼吸变得紊乱,元鸢抬手握住环在自己身上的手,紧紧地,用了她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