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衣脚步未停,满不在意地“哦”了一声:“扔了吧。”
元鸢身子一僵,抬起的衣袍难堪地收回。扔了?因为她碰过么?
既然这么嫌恶她,又为何要为她披上这件衣服?
谢锦衣已经走到了台阶处,橘黄色的烛火摇曳在他的俊挺的侧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可元鸢却感觉他走得太远,远到如果她再不叫住他,他就会这样一直走下去,远到她再也看不见。
“阿锦。”
急促又轻缓的一声,谢锦衣的步子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元鸢好像看到了他的脊背僵硬了一瞬。可她没有来得及去思考,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
而且她叫的是“阿锦。”她竟然当着他的面这样叫他。
懊恼、尴尬同时涌上来,挤满了元鸢的脑海。可剩下的却是窃窃的偷喜,其实她一直想这样叫叫他。
好像这样一来,他们就还像当年一样,哪怕她知道只是短暂的错觉。
她像在等待凌迟一般等着谢锦衣的回话,可她等到的却是一声轻笑。
谢锦衣侧过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向她,语调嘲讽:“元二姑娘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如此亲昵地称呼另一个男人,恐怕不合适吧?”
原来言语真的可以轻而易举地伤到别人,伤不见血却是实实在在的疼。
所以当年,谢锦衣听到她退婚时所说的那些话时有多痛?
元鸢没说话,但起码这一刻她是放松的,像压在心里的石头被人砸得粉碎,哪怕碎石割出伤口,却不再那么沉重了。
其实她今日一直在想她阿姐说的话,也许阿姐说的对。她好像一直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自以为是地替谢锦衣决定一切,可她从来没有问过他是怎么想的。
什么怕拖累他,其实都是借口,她怕的是他真的忘了她。
四下安静,连风的声音都那么清晰。元鸢低头看着怀里的衣袍,小声地道:“你真的那么讨厌我么?”
她没抬头,可她知道谢锦衣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就在她以为谢锦衣不想搭理她的时候,他开口了:“我说过,我没有必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讨厌也好,恨也罢,都无关紧要了。
如果可以,他倒是宁愿从来不认识她。
“元二姑娘,既然当初是你退了婚,如今就不要再做出这样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退婚是真的,她现在也有了新的未婚夫。而且那人很快就要从北戎回来了,这样不是很好么?她很快就可以摆脱他了,然后投进傅云初的怀里。她爱去哪儿去哪儿,他根本不会管她。
从此他们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也好,互为怨偶、分道扬镳也罢,都跟他没有关系。
“不是的,我和傅云初不是你想的那样。”
元鸢将头垂得更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一瞬间消弭,剩下的话也没有说完。
她为什么要同他解释这些,解释了又能如何?
元鸢勉强笑了笑,转过身准备回屋。
谢锦衣看着她的背影,心头涌出他都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郁。
他真是疯了。
“说完。”
元鸢的步子顿住,再抬眼时是谢锦衣看向她的眼神,冷静又压着隐隐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