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递去了退婚书,他却以为她是在同他闹脾气。明明那个时候他的心疼得都快滴血了,却舍不得跟她说一句重话。
连一句质问都没有。
元鸢的心疼得快要呼吸不过来,可她紧紧握住手里的伞柄,逼迫自己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谢公子,退婚书我已经让人给你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声“谢公子”让他的眼睛浮出难以置信的痛,可他还是握住了她的手,像那些年带着她去放风筝、掏鸟窝一样。
他低着头,声音是压抑的颤抖:“阿鸢,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法给你。我也想过放开你,不要和你扯上任何关系。可我一想到你会嫁给别人,我就快要疯了,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阿鸢,我会努力的,我不会让你受苦的,别人能给你的,我一定十倍百倍地给你。你给我一点时间,三年,不,两年,只要两年,我会重振谢家的,我会赚得军功回来娶你的。你别看别人,别喜欢别人,你等我……你等等我好不好?”
温热的泪砸在手背上,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谢锦衣哭了。
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哭了。
元鸢呼吸不过来,耳畔只剩嗡嗡的回响,她多想不顾一切地抱住他,可她没有。
她将那把看不见的刀一点一点推进他的心口。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是你自作多情、苦苦纠缠。你也应该看看现在的你,你父兄弃城而逃,是越国的耻辱,我凭什么要嫁给你这样的人?”
握在腕上的手慢慢松开,刺骨的寒冷攀附而上。
“你也是这样以为的?你也觉得我爹和大哥是那样的人?”
哪怕是现在元鸢都记得他说那句话时的难以置信和他眼里的痛。
甚至连握在她手上的力道都失了分寸。
元鸢明明是最怕疼的,可看着谢锦衣泛红的眼睛,她一声也没哭。
她仰起头:“是。”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还是有人逼你这样说的?”
哪怕到了那个时候,谢锦衣还是不相信她会说出那样的话,他还在自欺欺人地为她找借口。
多傻的一个人,到了这时候还不愿意将她想成那样贪慕虚荣的坏人。
可她回他的是什么?
“我要和别人订亲了。”
握在手上的力道骤然松开,那一瞬间,她亲眼看到他眼里的光彩一点点褪去,最后只剩下空洞和恨。
他在笑,却也在慢慢后退,那笑凄凉又讽刺,他讽刺的是他自己。
元鸢不知道谢锦衣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在他走后,自己独自在雪地里站了多久。
她只知道那天晚上她大病了一场,而她病好的那天,听说谢锦衣早已孤身去了战场。
而他最后留给她的话却是:“元鸢,你要好好看着,看着我是如何忘了你的。”
从此谢锦衣成了她的病根,去不掉,忘不了。
烛火炸开的时候,元鸢从回忆里挣,她转过身着榻上的谢锦衣,却不敢再对上他的眼睛。
她那么伤害他,他怎么可能会原谅她?
元鸢平复纷乱的心绪,不再去看,不再去想,起身往外走。
手腕猝不及防被人握住,她的心跳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