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元正的身影再度显照于神煞天河上的时候,堂堂一代桑羊妖神,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的惊声尖叫!
这一刻,恍若有甚么人狠狠地捏住了桑羊妖神的脖颈,按住了它的命门!
尖利的声音在半空中回响着,可偌大的东土,横布天地间的黑烟妖尘之中,一众妖修却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里。
只有三域人族修士的呼和与狂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没有人知晓,那短暂的消失,柳元正经历了甚么,世人无从猜度道人孤身走过神煞天河的机缘造化,无从知晓柳元正在那短暂时间里,已经将八宝玄雷池以道宝“九炼”,顷刻间将自己长生路的一部分推动到了借假求真之路的终极!
但他们能够清晰的看到那已经无限接近于天河中央的碧蓝身影,能够清晰的看到,道人微微抬起的手掌上空托举着的九叠祭坛。
那恍若玉镶彩金的祭坛,那其上遍布的斑驳痕迹,那交织连绵的古妖神文字……
这便是桑羊妖神惊骇的根源所在。
曾经记载于故纸堆中,已经遗落于古史中的桑羊一脉传承古妖神遗宝,竟然落入了柳元正的手中!
所有人都明白,东土妖修的攻伐,在这一刻,大势已去!
神煞天河上。
柳元正踏浪而行,却不再理会天河两边那显照的凌乱光影,甚至连自身雷池蜕变升华为紫府道海的变化,都只是用了短暂的时间体悟之后,便置于一旁。
借假求真路的部分抵至终极也好,天地灵根茱萸的封存也罢,都只是柳元正一人内在的底蕴变化而已,于此间时局无关,若要解两界山之厄,若要断了此代诸妖神汲取神煞的根源,真正的关隘,反而在于这件古妖神遗宝上面。
脚踏天河,这是柳元正硬着头皮走上的路。
行路前,柳元正甚至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具备远行的资格,更不要说是谋算最后如何定鼎大局了。
但此刻,古妖神遗宝给了柳元正许多想法与思路。
那镶嵌在玉坛上的彩金残骸,也给了柳元正一切思绪所需的印证。
“古今妖神乃是完完全全的两条路,古妖神路,终极处乃血脉与法力的融合,此性命相交,形神合一而炼神煞也,盖以血脉而追,神魔为源,天王圣祖为宗,而诸祖古妖神又次之,欲追神魔余晖,只凭血脉则远矣,故有此神煞之路,却也差了一线,一线之差,毫厘之间,便是云泥之别,神魔终不复……”
“后世妖神路,轻血脉矣,盖因光阴无情,血脉之凋敝,已然难追古史,唯精炼法力,以壮气血,接引月华,以养神魂,所谓性命双修,魂血交融,滴血生身活命,谓之妖神也。”
“此二道殊途也,所以那一代桑羊妖神强行证古妖神之路,若是失败还则罢了,可功成之时,两道相悖,便注定离身死不远,至少于桑羊神煞之道,与月华不容,此乃定数……”
“若以此而论,此间两界山之厄,诸妖神皆自取其死?”
“不对,十二浑天神煞,各有牵系,彼此印证,其上更有根髓在,皆大浑天王所传……那是更为原初的神煞之源,可以变相的镇压神煞中的暴动,生死之厄稍缓,这一线生机,说不定真能够教彼辈改换古妖神路,毕竟血脉再凋敝,也不至于没有,以神煞洗血换骨,至多到最后舍了月华之力……”
这般沉吟着,柳元正偏头看去,果然在天河两边的定格光影中窥见了足以印证的细节。
但见诸妖神驾驭着神煞,都在两界山前舍命拼杀,许多时候,明明可以避过的一些杀招,在彼辈的凶悍之下,却都生生受了,皮开肉绽,骨渣崩碎,都是常有的事情,可是在妖神看似强悍的生机弥补之下,些许创伤却在眨眼间弥合。
旁人看去,这是妖神悍勇的姿态。
可在柳元正的眼中,这确实彼辈在皆两界山诸修的手,加快自己洗血换骨的过程。
至少初时还在元道老真人面前百般狼狈的白狼妖神,此时间在那定格的光影里,气势上已经与老真人不落下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