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中年女人手腕上的那双手冰冷冰冷,冻得她一僵。
迟珈动了动唇,却没听到她的声音,中年女人被她的状态吓得不轻:“姑娘,你说了什么,姐没听清。”
迟珈没再说话,她朝着不远处被白色布披上的人身上冲去,“噗通”一声扑在地上。
她的手沉重地落在半空,再无下一步。
心脏像是被用力掐了一把,刺痛的感觉猛地支撑着她颤抖着手,缓缓掀开了半边白布。
心跳声冲向嗓子眼,砰砰砰,紊乱又猛烈,疼得她发胀。
迟珈死死盯着那人的手。
虎口处与食指间并没有那两颗淡褐色痣。
不是他,不是沈暮尧。
这不是他的手。
沈暮尧他没死。
迟珈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瘫在地上,下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五脏六腑仿佛错了位。
“医生,就是这位小姑娘,好像心脏病犯了。”那位中年女人急匆匆把帐篷里的一位女医生拉了过来,“姑娘别哭啊,身体要紧。”
“我没事。”
迟珈刚说完,胃里突然一抽一抽的,她踉跄着脚步跑到一侧,弓着腰呕吐。
她手里捏着另一半的护身符,泪水再次淌下,哭得双肩发抖。
中年女人以为迟珈痛失亲人,递给她一瓶矿泉水,似是不忍:“姑娘,漱漱口,别伤心了啊,明天还是要继续生活的。”
这是迟珈二十多年来遇到极少的善意,她走上前,抱了抱中年女人:“谢谢。”
中年女人的怀抱和她人一样温暖,是她不曾拥有的家人的味道。
迟珈贪恋地多抱了会儿,随后向她告别。
昭阳县下了整整两天的雨有变小趋势,迟珈站原地,竟不知道该做什么,该往哪里走。
雨幕里人群穿梭,被人撞到后,迟珈捏着护身符的手一紧,拔腿就往有武警官兵的地方跑。
她要去找沈暮尧。
不远处有几队官兵在废墟救援,迟珈跑过去时无意撞到在陕市基地的一位特战队员,她连忙拉着他:“沈暮尧呢,他在哪儿?”
“沈队还在最上边的村子里救人。”
迟珈这会儿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她朝着特战队员所说的方向冲去。
这边的村子海拔稍高,周遭都是山,路途也比之前的平路险峻,迟珈跑过去时有块石头从山顶滑下落在她面前,吓得她浑身冒冷汗。
到了山村,迟珈一眼看到沈暮尧从倒塌的平房里背出来一个重伤男人,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似乎朝她这里望了眼,手上动作没停,把伤者递给队员,再次冲向废墟。
迟珈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她,但得知他安然无恙,终是泄了气,空白的大脑仿佛在这一刻恢复正常转动。
“姐姐,请问你是摄影师吗?”一个小男孩跑过来,他忍着没哭,“我们村里的大多是和我一样大的同龄人,我们的爸爸妈妈都去城里打工了,不知道爸爸妈妈那边怎么样了,想要姐姐帮我们拍照寻亲。”
迟珈牵着他的手:“走吧。”
山村路不好走,有溪流有石头,跨过一半时,只听“轰隆”巨响,上游突发泥石流,洪水夹杂着土方喷涌而下。
等迟珈反应过来时,洪水宛如涨潮的潮水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急速泄流,两侧的树多半被撞折。
迟珈立刻牵着小男孩的手逃,水流迅速侵入鞋底,小腿,直灌腰间,刺骨的冷意席卷全身。
小男孩个子低,被洪水的冲击顷刻间失重,拽着迟珈往下滑,她心底一沉,努力保持身体平衡,托着小男孩往岸上走。
哪儿知刚把小男孩送上岸边,水流激勇,径直漫过迟珈的脖子将她往下冲。
“姐姐!”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男孩的求救与哭嚎声被隆隆泥石流声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