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门悄然打开,梅雪一身清凉的夏衣,领着九儿走了进来。
在安江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梅雪轻声说:
“大监,从丹心观逃走的最后两个道人也被寻到了,已经秘密处死,您可以安心了。”
从明德帝去世开始,安江就不肯再服用任何药物,饭菜也吃的极少,一天也就早晚各喝半碗稀粥。
梅雪知道他早就存了死志,便也不再苦苦相劝,只尽量抽时间每天都来看看他。
听见梅雪说话,安江才缓缓睁开眼说:
“世子替老奴完成了心愿,请梅姑娘代老奴谢谢他。”
梅雪点头,也不再多说话令安江耗神,只拿起桌上的圆扇慢慢地给他扇着凉风。
回到丁香里时已是傍晚,秦力在门口等候梅雪,跟着她边走边说了宋志杰刚送来的消息。
谢家七姑娘今天到了洛阳,皇后谢丹琴借事忙为由没让她进宫相见,而是将谢家一行人安置在了京中的一处宅子里。
谢家巨富,仅在京城便有好几处大宅。
秦力继续低声说:
“这原不是什么和姑娘您相关的事情,但听说那位七姑娘还未到京便病了,宋先生怕她们会求到姑娘这里来,所以才让及早通知姑娘,也好做个准备。”
梅雪点头,她自是不愿意插手到谢家姐妹的争斗当中,但也知道迟早怕是都避免不了。
果然,第二天上午,谢家便找上门来了,来的还是坤宁宫新任掌事姑姑谢嬷嬷。
谢嬷嬷笑着对梅雪说:
“梅姑娘,老奴是代替娘娘来请您的。
您也知道,娘娘甚是疼爱七姑娘,但如今娘娘刚刚掌了内宫,诸事繁忙,而且还有几个孩子要照料,实在是忙不开,不然肯定会把七姑娘接进宫里亲自照料的。”
梅雪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只冷笑。
心急谢七姑娘病情的,谢嬷嬷大概才是首当其冲。至于说接谢七姑娘进宫,怕也是谢嬷嬷更着急些。
梅雪自然不能拒绝,便和谢嬷嬷一起乘了马车赶去谢府。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谢嬷嬷依然不忘了明里暗里地提醒梅雪说:
“我们七姑娘是大房唯一的嫡女,一生下来就是由老夫人亲自养着的。
论宠爱,就是府里的几位嫡孙也是比不了的。
就说这名字吧,也只有七姑娘是跟着哥哥弟弟们一起排玉字辈,取名玉妍。
这也是为什么要麻烦姑娘您走一趟的原因,寻常医女不顶事,而那些太医,都是男人,又怕他们气息污浊,令七姑娘受了委屈。”
梅雪点头,微笑着说:
“既如此,我自当更加用心诊治,嬷嬷放心便是。”
谢嬷嬷便很满意地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给了梅雪。
梅雪只得接了荷包,心中却已经有了厌恶,只是脸上没流露罢了。
这样尊贵的七姑娘,她还真是没兴趣去伺候。
毕竟她也只是个“不顶事的医女”,而且她也是太医,大概身上也有不好闻的污浊气息。
谢家的这处宅子离丁香里并不算太远,处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间尽显富贵之色。
软轿走了好一阵才到谢玉妍的院子门口,已经有四个婆子在门口候着了。
藕荷色的软烟罗帐子后面,睡着一个面容娇俏的美人儿,即便是病着,微蹙的眉梢也带着说不尽的风流娇柔之态。
但梅雪只看了一眼,就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样的谢玉妍,和先太子妃杨淑敏确实长的极其相像,但又完全不一样。
杨淑敏出身将门,又是被静安太后一手养大,身上自有一种端庄淑雅的大气所在,便是被沈皇后打压数年,她也不改本色。
而眼前的谢玉妍,就像是一株流着泪的鸢尾花,娇弱得迎风一吹便会折断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