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棠用性命寄出书信一封,让赵令卿蛰伏。赵令卿素来乖觉听话,怎么可能做出忤逆之事,可如若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切便合理了起来。
无故失火的牢狱、面目全非的尸体、向来谨慎的公主,因丧母之痛怒而谋反,还恰好被赵扶蓁知晓……
每一件事,单拎出来,都巧得出奇,又不引人怀疑。
可将其串连起来,便发现所有线索都鲜明地指向一个答案。
慕云筝逐渐回想起那日重华宫中,李青棠故意激怒赵扶蓁的场面,忽然明白了一切。
这从始至终,就是李青棠做的一场局。
而她的死,从始至终,就被她自己算了进去。
慕云筝双手还张开放在身前,此刻正被大颗大颗的泪水打在掌心。
她那仿佛停止跳动的心,此刻枯木逢春般再次鲜活起来。
她心痛,却又激动,身上的每寸肌肤,都在为心底的想法战栗。
他们的机会来了。
她想起那日没被赵扶蓁发现的,她悄然放入柜中的血书。
李青棠将一切设计的天衣无缝,却没办法让这棋局变得完美无瑕。
赵令卿此次宫变,只能算是篡位,终究是落得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下场。
而女子为帝,本就如逆水行舟,阻碍重重,此番就算成功,也会在日后受到言官乃至史官的口诛笔伐。
但慕思凡用命,换来的那封血书,却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皇后娘娘,就让我来替你走完这最后一步棋,让我们的女帝,一世顺遂无虞。
慕云筝缓缓收拢十指,将眼泪合在掌心,似是想斩断最后的一丝悲情,眸中只剩下对胜利的渴望。
背负着这许多人的付出,这场最后的鏖战,她决不会输。
*
“娘娘,今日送膳的宫女有些古怪,”听雨从殿外碎步走入,皱着一张小脸道:“说是前几日您食欲不振,陛下知道后将尚食局上下训斥了一顿,故而这次的膳食一定要您看过,满意了,他们才放心离开。”
慕云筝手持着上次未绣完的那柄鸳鸯图,银针穿过布帛勾出一条金线来,眼眸抬也未抬,问道:“非要见我?”
听雨点点头,手指摩挲着:“是。那小宫女也不知哪学来的,泼皮无赖似的,怎么打发也不肯走。”
泼皮无赖?这种性子,很难和深宫中的女人产生联系。
慕云筝手中动作一顿,来了兴趣,瞥向听雨:“那我便去会会她。”
过了一会,慕云筝便携着听雨走到了庭院中。
慕云筝无心梳妆,未施粉黛的脸颊显得有些憔悴,她站在垂带踏跺上,睨着那宫女的模样。
这位尚食局的宫女名唤金玉,生得清丽秀美,脸上有一小块形似凤蝶的胎记令人过目难忘。
倒是眼生,以前好像未曾见过这号人物。
金玉见到她,勾着唇福了福身,将手上提着的朱漆食盒递给她:“娘娘,您看看吧。”
慕云筝拢了拢身上鹤氅,微笑接过:“多谢金玉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