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朝被光线照眯了眼,伸手捏住伞面边缘,重新把它拉回自己面前:“我只是不想让你被自己道德绑架,觉得要对我的一辈子负责。”
陆戈皱着眉:“少自作多情。”
“没有,我认真的,”池朝看着陆戈,认真道,“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陆戈这回没吭声。
他的视线定格在伞檐压着的沙滩上,黄灿灿的一片,被阳光晒出热度。
“你的意思是,我没必要管你,就这样放任。等到十八岁成年,任务完成了,就算发现这小孩长歪也不关我的事。”
陆戈就跟念台词似的把这一段话说完,再收回那道僵了半天的视线,重新看向池朝:“我骂你一句白眼狼没毛病吧?”
池朝接住陆戈的视线,眼里带了一丝淡淡的笑:“可是哥,我长歪了吗?”
陆戈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有小孩抱着玩具水球从他们面前跑过,笑得很大声,听到耳朵里都能察觉到的欢乐。
紧接着,有大人跟过去,斥责着让他跑慢一些,别摔着了。
陆戈猛地把脸转回前方。
看见刚才的那片沙滩上留下了几串相互重叠的脚印。
“这不是歪不歪的问题,”他沉了沉声音,表情也比刚才严肃一些,“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出来吗?”
池朝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理由应该和去年不太一样。”
陆戈懒得跟他来来回回绕圈子,就这么直截了当道:“我带你出来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伞举高,向远处眺望。
“海的那边是什么?山的那边又是什么?你都没去过,也不知道。”
阳台上的花朵好看,可长不出山上松柏的坚韧;浴缸里的金鱼漂亮,也没有海里鲸鱼的壮观。
池朝就像一只刚从樊笼里逃出来的小野狗,还没来得及见那些波澜壮阔的景象。
他说的话、做的事都非常不成熟,极大可能会随着阅历的增加而改变。
“你现在在山脚、在海边,视野狭窄,认识的人只有几个,看到的东西只有一点。”
“等你到了山顶、去了海底,视野开阔,极目远眺。发现这世界上原来还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都是以前没见过,也没想过的。”
“你没长歪,甚至长得很好。很上进很懂事,很乖很听话。”
“但是池朝,你还小,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懂我意思吗?”
陆戈说完这么一大串话,觉得自己嘴巴都有点干。
他把伞搭载自己肩上,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
“懂,”池朝替陆戈把伞拿了过来,“我是年纪小,没见识。但我不傻,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想什么。”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陆戈紧拧着眉,“我没有去否定你现在的想法,但是你要知道,可能过个五年、十年,你自己就会去否定。”
“我明白,”池朝语气坚决,“但我也不会否定。”
“就算在山顶、在海底,即便五年、十年、一百年。”
“等到我七老八十,躺在床上要死了,身边的人问我还喜不喜欢茉莉,喜不喜欢栀子,喜不喜欢家里的那只猫。”
池朝顿了顿,然后继续道:“我还是喜欢。”
陆戈听完愣了许久。
“你不过十七岁,”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我敢,”池朝举着伞,替陆戈遮住阳光。他的眼里还有笑,可相比之前却覆上了一层淡淡的无奈和哀伤,“而你永远都不知道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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