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前先前有个小摊,卖羊杂汤烙饼的,味道很好。
他们随着将军调兵来湖州,冯敢每回路过这摊子,总是要吃一碗的。
今儿城中商铺却是紧闭,来往者,皆是残损灰脸的将士,那小摊自也没摆。
章柏诚头也没回,从胸口摸出一张鸡蛋饼给他。
冯敢也不挑,大口吃得很香!
想起什么,他口齿含糊的问:“这饼怪香的,哪儿来的啊?”
章柏诚:“尸身上摸来的。”
冯敢咀嚼的动作一顿,豆豆眼无辜的看着他。
章柏诚哈哈笑,“赶紧吃,一会儿回营他们得扑过来抢。”
可不是吗?
半大小子吃垮老子,多少军粮够他们吃的?
有些吃不饱的,见着饭比见到亲娘还亲呢!
冯敢往嘴里塞饼,边往回走边喜滋滋的跟他说:“我杀了个小将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升个小官儿。”
战场上的功绩,那是按杀的敌军人头来算的,一个小将的脑袋可是抵十个的,冯敢掰着手指头数,垂涎道:“你都当总旗了呢,这回若是没算错,我也能升个小旗当当了,哈哈哈……”
章柏诚嘴角扬了扬,道:“这事给你写信回家?”
冯敢哈哈笑,“那是自然!”
不过,冯敢算得不准。
封赏令是在三日后下来的,他一跃成了总旗,掌五十人。他运道不错,一刀砍了头颅的小将是鞑靼新出茅庐的将领,手中沾染了不少城池将士的性命,是以,他的脑袋值钱啊!
冯敢乐得不行,将赏银仔细包好,与章柏诚碎碎念,“送回去,给我爹娘花用,哈哈哈……”
章柏诚在旁研墨,准备写家书,闻言侧首,看向那窸窸窣窣的,道:“留着吧。”
“啊?”冯敢愣了下,“不用送回去吗?”
“等你解甲归田,再自个儿带回去。”章柏诚道。
“可你先前不是将那两锭金元宝随着家书送回去啦?”冯敢说。
“我……”章柏诚难得结巴了下,无奈扶额,“不是。”
家书是写给盛樱里的,那金元宝亦是。
他爹娘还没老到让他养老的年纪,待得他日后再得了,给他们也一样。
……
日出鸡鸣。
是呢。
鸡打鸣啊!
也不知自哪儿捉来的鸡苗,已养了七八日了,满寨子溜达着打鸣,扰人清梦的很。
盛樱里翻了个身,用棉被捂住耳朵。
旁边的乔小乔也翻了个身,往被窝里缩去。
将欲五更天,如今快要到夏日了,可外面天色也还没亮。
盛樱里脑袋埋在枕头里,回笼觉将睡过去时,忽的,听见了马踏声。
尚且分不清是身处梦里还是梦外,神思断了一瞬,紧接着,那哒哒的马蹄声更清晰了几分。
她倏地睁开眸子,便掀被下了床榻,猛然推着乔小乔晃了晃,将她摇醒,不等她说话,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与她摇摇脑袋,下颌朝另张竹窗的江大嫂抬了下。
盛樱里趿拉上鞋,操起旁边挂着的弓箭,轻手轻脚的过去打开了门。
星罗棋布,皎月荧光,下玄月清冷冷的悬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