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雪轻轻一叹。
“因为我不比她们两个差。”肩头传来一声很闷的声音,酸溜溜的,像是嗦了梅子。
她一愣,无奈地拍了拍那孩子的背:“她们是她们,你是你。这不能放在一起比。”
“旁人若问起我是谁,”小云云伤心欲绝:“……就只能说:她是捡来的。改天卿长老没了耐心,就会将她丢出去,没人管……没人理睬,最后饿死在地里。”
着实是精彩的想象力。
卿舟雪明白了她岌岌可危的不安定感,这种居安思危的想法,搁在她这个年纪,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我不会丢了你。”她垂眸思索片刻,在心底叹了口气,仍想委婉地挣扎一下:“其实,哪怕是内门弟子,若是犯了大过,也会被师尊逐出师门。与你如今别无二致。”
“那不一样。所以我会很听话的。”
她的眼睫上还沾着水珠,蹙起眉很认真地看着卿舟雪。
卿舟雪挪开目光,又不得不挪回来,无奈道:“嗯。”
她眼底有什么东西亮亮的,那点光亮像一阵轻风一样,就这样忽明忽暗地坠在她眼中,瞧得人甚是心软。
这样显而易见的高兴,阴霾散尽。
卿舟雪每每看见她笑时,总是庆幸这一次没有拒绝她。
鉴于她如今年纪小,寻常佩剑比她半个身子还长,卿舟雪说等过些年再教她剑法。
然而小孩子总是对新鲜玩意感兴趣,越不让干的事越具有致命的魅力。
没过个几日软磨硬泡的,卿舟雪面前就已经整整齐齐站了个徒弟。
最大的艰苦勤勉,次之的浑水摸鱼,最矮的独自在一旁,练着练着就蹭进了师尊的怀抱。
好生黏人。
又好生霸道的小师妹。
不可抗拒地多了个“徒弟”以后,卿舟雪随和地想,这样也好——她正巧能早早地将教她修道这一事,名正言顺地提上日程。
余后这几度春去秋来,事事如常。卿舟雪将她的身子养得好了些,教了她一些相当温和的吐纳之法,每晚手把手扶持着她修行。
兴许是下意识中,总剩了一些修行的记忆。卿舟雪讲多少她懂多少,悟性高得惊人,一路顺风顺水。
随着身量渐长,已不能随时随地黏在卿舟雪身上。
但她依然很是喜欢挨着她,一开始只牵衣袖,可自从卿舟雪牵了一次她的手后,她仿佛晓得了不得了的东西。
每逢走路,她就算是走在前面,也得故意踱慢几步,将手塞进卿舟雪的掌心。
攥紧。
卿舟雪感受着掌心的温度,轻抚着她的手背上那点肉——总是止不住地想起,在星燧之中,祖师爷那么多弟子呢。可是她师娘却偏偏最疼爱云舒尘一个,养得浑然如亲生闺女一般。
以前未曾思索过这是为何。
现在也当了她小时候全心全意亲近的长辈,卿舟雪才能从其中窥见一丝端倪。
很会撒娇,适时示弱。平日说话极甜,长相亦是可爱。
她就这样骄纵地,霸道地占据着你的生命中全部的目光。
让人不忍抗拒。
又一年月灯节时。
山下人间,张灯结彩。透过一层云雾,群星围绕着偌大的山峰,衬托得天上那轮真月亮愈发耀眼。
内门弟子鲜少能有下山的机会,卿舟雪放了另两个孩子出去玩,省得她们在峰上眼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