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爷只得将两位祖宗重新请回来。
他的脸色黑了下来,焦虑地转了很多圈念珠:“本君可没有和你们说笑,上头那位比以前要严苛许多,动不动就将阎君拉出去砍了。我最近早已金盆洗手,不敢逾矩。”
他继续道:“孟婆所掌管的轮回司,最近也换了新人。若是完全不喝孟婆汤,怕是行不通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阎王爷喝了口茶,掏出了一本破旧的册子,翻来翻去,翻了许久。最后他终于找到一残页,仔仔细细将规章再读了一遍。
“嗯……嗯。”他抬起头来,灵光一闪,抚掌道:“你读读这句话,过奈何桥者需饮一碗孟婆汤。这里头虽规定了碗的大小,不过这用量倒是没规矩。事实上,每任孟婆熬汤每日的用材多少,也都有自己的风格……当然,有失手过,导致人没忘干净的先例。”
“兴许能酌情给你稀一些,咱多多地兑点水。轮回投胎,过个七八十年就失了药效……想起来了。”
阎王爷小心翼翼地将手塞回了宽大的衣袖中,“咳咳,对了,这种事,我也不得不与酆都大帝通报一声,她老人家兴许瞧在你剑魂于阴曹地府有恩,兴许就放过了,也有可能还是不放过。这得另说,你可不能揪着我一人薅了。”
云舒尘和卿舟雪对视一眼,似乎也没有旁的法子,于是便点了头。
阎君连忙把状纸抢回来,在掌心的鬼火之中化为了灰烬。
次日,阎君便拟了一封折子呈上去,这位新帝办事快,不过四个时辰以后,阎罗殿便收到了回复。
还好。
酆都大帝的朱批落在上头,显然一番考量以后,已同意这种程度的容情。
阎王爷松了口气。
他甚是担心大帝不允诺,这剑魂能把他的阎王殿拆了。然后再把阴曹地府也拆了——就像好多年前来这里闹事的那只猴子一样。这种天地化生的造物,总是恐怖的,没人压得住。
她们二人携手走过奈何桥头,生石畔,两岸都是凄艳的彼岸花。
卿舟雪发梢已经雪白,像是落满了雪。云舒尘的魂体尚还是一头乌发。
孟婆可能生前读书只灌了个半满,欣慰道:“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般配。”
“……”
卿舟雪就只能送到此处,她看着云舒尘端起了那一碗颜色淡掉许多的茶汤,而后她回眸朝她看了一眼。
一饮而尽。
那道影子逐渐飘远,入了轮回之门,再也消失不见。
罢了,等了好多年。
到底也不差这几年。
可是……卿舟雪立在原地,良久没有动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久到孟婆都已经熬完了今天的最后一碗汤。
孟婆坐在石桥墩子上,侧过头来打量她片刻,笑了笑:
“姑娘,早日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