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传闻说法纷纭,但是大都只是猜测。很少有人知晓其中真正的缘由。
神山庶摇摇头,笑了笑。他又反复重复道:不后悔,成了才后悔。
可能年纪大了,神志也有些不清醒。和云舒尘聊了一会儿,他讲话就颠三倒四起来,大多数时候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中。
神山庶怕是知晓无情道的为数不多者。云舒尘静静地听他说了很久的话,正想再往深处问问,却见那双混浊的老眼之中渗出了一点点晶亮。
“……没能斩下那一剑,道废了,这辈子成不了仙,但好歹做了一个人。”他杵着拐杖盘腿坐下来,将衣袖抬起,慢吞吞地擦了把脸,“挺好的。”
“是对意中人的一剑么。”
此时风大,她耳畔的发丝悉数被撩拨起来。颈部吹得发冷,连带着吐出的气息也是冷的。
神山庶的两道白色的长眉耸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她知道无情道的秘辛。
头被吹得有点隐隐发疼,思绪错综复杂,更加捋不清剪不断了。云舒尘甚是烦恼,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取舍。
但是心跳却在胸腔内震动着。
她将手抚上那一块,如卿舟雪先前所言,那原本的情根,该在自己身上。
过了一会儿,云舒尘放下手,“前辈,现在外面也不甚安全,如无旁的事,可留在太初境。”
神山庶慢慢站起来,他道大限已至,不想死在他乡,还是想落叶归根。
云舒尘看着他佝偻的身影一点点向下,往山下挪去。远方的阳光很明媚,这时山上的雪竟也停了,像是在为当年的剑仙送行。
“虽说宗门有分别,但是外宗弟子的命,到底也是一条人命。”在昏暗的烛火之中,忙了一天的白苏坐在自己的床上,缩在角落。
为了节省时间,省得将那几个丹炉搬来搬去,几乎内门弟子都来了灵素峰。像阮明珠,林寻真两人,白苏很是熟悉,于是没让她们和别人挤,不干活的时候就在她的居处休息。
她的神色很低落,安静地盯着烛火。白苏将自己的手掌摊开,昏黄的火焰映亮了指缝。
看得久了,总感觉里面要渗出血来。
她还记得这是一双济世救人的手,现如今……却只能捂住自己的眼睛,企图不去看面前发生的一切。
“临到这个关头,也没别的办法了。”林寻真蹙着眉,一点点比对着卷录上的人名。卿舟雪明面上从不让她插手这件事情,大多亲力亲为,一个人承担着几乎整个太初境的骂名。
林寻真看了半晌,又抬起头来,叹了口气,朝白苏轻声道:“的确本无贵贱之分。但是我们也要为了太初境着想。他们是外宗之人,若不是魔族攻破仙宗……本来和太初境没有太多干系。”
“掌门日后要执掌一方,她取信的是本宗弟子,并不是这些投靠者。现如今他们寻求庇护不得不向太初境低头,可日后来看却难说了。”
白苏乖巧地点点头,但更像是发呆。大抵是没有听进去的。
阮明珠躺在她旁边,每天烧那丹炉烧得她精疲力尽。现在一根头发丝都提不起劲儿来。
她伸出一只手,将白苏拽下来,“你不要想七想八的。搁野外,打架打输了,没守住老巢的家伙下场大都不是很好。什么被啃秃了,被分尸了,肠子肚子涂一地……都很正常。没什么惨不惨,这世道的规矩就是如此罢了。”
林寻真拿笔杆子点了点桌面:“野蛮。你少吓唬她。”
阮明珠懒洋洋地回敬:“呸,就你文雅。”
她翻了个身,开始自顾自冥想养精蓄锐。
对上白苏,林寻真还是忍不住放柔了声音,“你若实在于心不忍,或者去山洞里维护秩序怎么样?”
白苏也叹了口气,她往后栽倒在塌上:“师姐,不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