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寻芹本不愿插手别人的事。
但是她这一生孤傲,自幼年开始,便没什么值得一谈的亲朋好友。唯一还算熟悉,平日能多说上几句话的,无非是越长歌、云舒尘两个师妹。
她也甚少为他人做决定,人管的事太多了,便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怨憎。
麻烦。
事关云舒尘性命,她权衡一二,还是遂着本心所想,做了一回擅自的主张。
兴许在她心底,以相处时长来计,师妹还是比师侄更重要一些。
柳寻芹去了一趟鹤衣峰,直奔卿舟雪房门前,她将所有的灵力运在掌心,强行破开了门上的结界。
卿舟雪正在里头打坐运功,猛一造受反噬,她立马呕出一口血来,伏着身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这一口气还未缓过来,便瞧见了一脸肃然的柳长老。下一瞬,后领处被紧紧一提,她感觉颈部被扼住,而整个人都身子都随着她腾飞起来。
柳长老二话不说,雷厉风行地将她拎了出去。
卿舟雪宛若被晃地哐当响的半桶酒,整个人都冒着茫然的泡。不过片刻,她被狂风吹得清醒了许多,顾不上此景诧异,问道:“怎么了,师叔?”
“云舒尘在渡劫,危在旦夕。”
柳寻芹随着流云聚拢的方向去寻,卿舟雪定了定神,清霜剑自后头眼巴巴地跟上来,她顺势一脚踏上去,顺便拉上了柳寻芹,眉梢紧蹙,语速较快:“她在何处?”
“出去了。”柳寻芹抬头向天上望去,流云聚拢的方向,应当就是云舒尘的方位所在。
卿舟雪才缓过劲来便有些心焦,她在狂风之中疾速穿行着,像是后头有什么在追赶一般。
她顺着流云的尾巴摸到头,此时的天空上已经乌云密布。像是山水画中的墨痕厚涂了一层又一层,整个地盘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她看不见光。
但是在闪电劈下来的间门隙,天地之间门亮如白昼,也就在这一瞬,卿舟雪看清了盘腿坐在屋顶上头的身影。
师尊。
她揪起了心,“师叔,你莫要上前了,留于此地。”
柳寻芹自然不会往雷劫上送死,她点点头,就落在流云仙宗不远处。倘若这次过后云舒尘还有一口气,那便有的救。
卿舟雪再无顾忌,她顶着狂风,毫不犹豫地冲向那个身影。
这里的风太大了,寻常的避风诀竟都失掉了效用。方才顾若水被一片风掀起来的瓦片砸中,一时不慎又掉回了原处,她艰难地再度迎着风飞上去,却自余光中瞥见了一抹熟悉的白影。
卿舟雪?
“你来干什么?!”
卿舟雪无暇回答这个问题,她直接如剑刃一般,削过了这一片暴躁的狂风。
第一道雷劫只是试探,照亮了天地一线,劈焦了周遭的花木。
而下一道雷光劈下来时,流云仙宗耸立了千年,翻修了无数次的主殿顿时碎成了粉末。噼里啪啦一阵破碎的身影,滚滚火焰顺着屋檐一舔,顿时腾飞起来,很快又被大风吹成昏暗一片。
云舒尘并不会被摔到,她周身已经亮起了一圈结界。伴随着碎瓦在尘灰中落下,安然无损地坐在了废墟之上。
不过很明显,这次渡劫比以往要吃力得多。才第二道雷,她便感觉胸口隐疼,喉头压抑着一股子腥甜之气,似乎随时能将自己的脏器呕出来。
她的视线愈发朦胧,看向四周,几乎已经没有任何一份完整之处。雷劫将流云仙宗的结界全部震碎,防护已经悉数碎掉,这片浮石之上千疮百孔,余下一堆尚未来得及搬走的法宝,也在雷光之中化为了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