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剑门打铁铸剑的细节玉蝉衣并不知情,不再继续追问。她目光移开,抬眼往屋檐上扫了一扫,指着檐底很不起眼的地方挂着的铃铛,问江言琅道:“那檐铃是一直挂在上面的吗?做什么的?”
“檐铃?哦,你说我檐上挂着的那个。”江言琅道,“那是防鸟的。”
“我这人招蜂引蝶——不是那种招蜂引蝶,是真的蜂、真的蝶,鸟雀也喜欢落在我院子里的檐上搭窝。这些悬挂的檐铃就是用来驱赶搭窝的鸟雀,免得住所一不留神,我这儿就变成了鸟窝。”
“有了檐铃之后,鸟落在檐上,会先扰得檐铃叮铃叮铃的响起,鸟雀就会被惊走。”
玉蝉衣刚刚的确看到有燕子被惊飞走。
檐铃响起的同时,陆闻枢会出现——她以为这样的经历不会再有,没想到这么巧合。
是巧合吗?玉蝉衣看了一眼陆闻枢离开的方向。
递给她松子糖时,他手上那颗掌门戒指红得很耀眼。
那是欲望的红。陆闻枢很小的年纪里就开始杀妖争名气,他的野心她一直都知道。如今他的野心终于得到满足,为什么眉眼间却多了一抹从前没有的倦怠?
约莫这倦怠会叫他的面容显得老成,更加服众,如今陆闻枢的一举一动,在玉蝉衣眼里无一不是别有用心。
想到什么,玉蝉衣看向身旁的两人:“你们刚刚是去取什么了?”
微生溟挑了挑眉:“让江道友帮我挑了点东西。”
仍是不直说到底是什么。
看来这是他的秘密,玉蝉衣也不多问。
听到玉蝉衣与江言琅的对话,微生溟也在抬头张望。
“找什么?”玉蝉衣问。
“鸟啊。”微生溟指尖用了点力,那松子糖就在他手底碎成了粉块,他仍然笑得毫无城府,说道,“拿这喂鸟。”-
不远处,在走出他们的视线范围后,陆闻枢掀了掀袖子,袖底的胳膊上,站着一只灵雀。
江言琅庭院檐下挂着的檐铃,因这只灵雀而响。
对檐铃响起毫无反应,不喜欢吃甜的,对松子糖更是丝毫不感兴趣……
他逐渐找到了玉蝉衣和陆婵玑的不同,在那些微生溟所不知道的细节上,玉蝉衣果然没有办法和他的阿婵一样。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会隐隐地不安?
眼前再度一闪而过微生溟脸上的笑,陆闻枢沉沉吐出一口气。
他看到了,微生溟脖颈间的印记在往下消减。这只是个不太引人注意的细节,但陆闻枢还是留意到了。
他一向喜欢以微知著,察察为明。喜欢以将所有的隐患扼杀在它们最容易被扼杀的时候。
微生溟毫无疑问是个隐患。
“七杀”凶残,强大到令人心颤,它的凶煞赫赫有名,若是弱小的剑主,无法驾驭它的凶煞之气,哪怕把它握在手里,也只会被反噬,而无法令它为其所用。而微生溟,是那个收服了“七杀”,令它臣服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散漫?
而玉蝉衣与微生溟如此亲近……她也是一个,理应被早些拔除的隐患。他应当考虑的是如何拔除他们。却为何要忍着“荧惑”的异动去找玉蝉衣?
陆闻枢心底生出阵阵厌烦,唯一快慰,竟是方才檐铃响起时那一声脆响。
这让他将那灵雀多带了一路。
在走到谷主的院落之前,陆闻枢才放走了那只灵雀。
灵雀振翅高飞,同时,陆闻枢负手迈进谷主的院落。
他走进谷主的书房,绕过书架后,找到了正在帮谷主处理公务的薛铮远。
闲聊几句后,他对薛铮远说道:“等你带玉蝉衣和微生溟逛玩一番后,若是是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去哪儿,记得告诉我。”
薛铮远点了头,但问道:“怎么对他们的行踪这么好奇?”
陆闻枢道:“想知道他们何时回不尽宗,好再去拜会拜会。”
薛铮远闻言瞥开眼去。
他心道,虽然陆闻枢想着要亲自去拜会拜会,那边可未必会领他的好意。他可太知道微生溟和玉蝉衣提起陆闻枢时的态度了。
放之前,他肯定要为陆闻枢鸣上几句不平。但今时不同往日……薛铮远他自认自己和微生溟玉蝉衣成了一丘貉,于是静悄悄的,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