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一时半会还用不了灵力,与凡人无异。
这个小院像是被世界遗忘的一隅,叫他得以躲藏起来。
“啊、一啊呀!”
过去的濯尔清回神,床上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
对方揉着眼睛,傻笑着爬到床边,两颊肉乎乎,还有酒窝,就这么傻乎乎看着他,用手扯他衣服。
濯尔清心软,将他抱起来:“怎么了?饿了吗?”
这孩子只有脸上还有点肉,身上就干巴巴的,听他讲话,也不知道听懂了没,反正就点头。
“我在灶台蒸了包子,是你母亲带来的,你在这等我,我去盛来。”濯尔清说。
他刚要起身,就感觉头皮一疼。
那孩子理解不了,恐怕只以为他要走,扯着他的长发,嘴一瘪就哭起来,那声音,清亮得很。
濯尔清赶紧手忙脚乱地哄:“嘘嘘,别哭、别哭,我不走……”
小阿宁哭了一会,“啊啊”地要往他身上爬,濯尔清无奈,只好单手抱着他一起去外面。
这小孩虽然痴傻,却分得清好坏,唯独对他似乎意外亲近,好骗得很。
濯尔清别扭地单手取锅盖、取盘子,夹了两个包子,用筷子串好、吹凉了才敢递给小阿宁。
此时小阿宁已经流着口水眼巴巴看了许久,小眼神渴望得要命,却乖乖在他怀里没动。
他轻笑出声:“快吃罢。”
小阿宁才像是得了命令一样,撒欢小狗似的啃包子,啃一会就幸福地咀嚼,一边笑得眼不见缝,一边看濯尔清。
濯尔清问他:“看什么?”
“嗯、嗯……”小阿宁乌拉乌拉一顿比划,饶是天下第一的仙首也听不懂,只能顺着应声。
站在不远处,谁也看不见的未来仙首却明白了,抿唇笑了一下。
四个字表达就是“秀色可餐”,那傻小子估计是觉得看着仙首吃饭香,小孩子的思维总是很奇妙。
小阿宁人小胃口大,足足吃了三个顶天的大肉包子,才舔着手指停下,濯尔清那时候还有点没治好的洁癖,赶紧抓住小孩手腕,不许他舔了。
然后把人抱到水缸旁放下,小阿宁好奇地、摇摇晃晃地靠在水缸上,傻傻盯着倒影里的自己。
那时候的濯尔清还太年轻,没发现端倪,只是半跪着专心致志地给小孩洗脏手,一只手掬一捧水,另一只手给他搓一搓,直到变得白白净净。
“噗阿——”
年轻的仙首听见声音抬头,发现小阿宁已经半个脑袋埋在水里去了,他赶紧把人捞出来。
小孩晃晃脑袋,甩了仙首一脸水,一脸无辜地看着仙首,头发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滴水。
刚给人换了干净衣裳的仙首:……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埋进去?”濯尔清无奈地伸出手,用袖子给小阿宁擦脸,对方猫儿似的,动来动去地躲,“下次如果我不在,不可以来这边。”
小阿宁完全没听懂,傻呵呵乐,还伸手指着水面,咿咿呀呀要濯尔清也看:“泥……”
濯尔清凑过去,看见水池里倒映着自己与他的脸,他那点无奈也散了,变作酸软:“是看见自己觉得有趣才探进去的?”
“好吧,不怪你。”濯尔清叹口气,把小孩儿抱起来,“回去擦干净。”
大概被水凉着了,小孩一回到他怀里当挂件,就“嘿嘿”笑着把柔软泛凉的脸与他的脸相贴,像某种草食动物,用脸颊相贴表达爱意。
濯尔清愣了一下。
“哈阿!”小阿宁贴完就把脑袋埋在他脖颈,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却一边发出得意的笑声。
他一点都不愚钝,他只是有点笨拙,鲜活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不懂事,却天然懂得爱。
那是濯尔清第一次养什么东西,为某个人所全然亲近与依赖。
如果说从昆仑南下的所见所闻,对他来说是万物生灵之恶,那么,被秦娘救回,与小阿宁相处,对他来说便是对生命之善的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