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胜利在望,荣王也是明君苗子,可他们心如明镜,他们是叛上谋反才攻到了玉京城外。
就算荣王登基,他们以后封侯拜相,成为一代贤臣,正史列传也不会有他们谋逆的篇幅,可雁过留痕,悠悠之口堵不住,文人士子的诗篇文赋改不了,他们终究是叛臣。
如果燕帝能自愿退位,那荣王登基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荣王从此便是正统,他们也不会被打上叛臣的烙印。
众人一拍即合,接受了燕帝让位。
次日,梁俨接过陆炼送来的诏书,玉京城门大开,恭迎荣王入京。
梁沈两人昨夜已商议好,梁俨先不入京,而是让撒里尔先带镇北军披甲入宫,控住宫中禁军,同时让钟旺控制住京中各处守军,钱铎在城外架好火雷,若有异动立即攻城。
等燕帝颁下退位诏书,移居安庆宫后,梁俨再行入京。
撒里尔等人入京,一路顺遂,并没有遭到暗杀伏击,进了宫之后,燕帝留下传国玉玺,去了安庆宫。
出乎梁沈二人意料,燕帝心思深沉,怎的这般轻易就让了位?
又等了一日,玉京城被镇北军彻底掌控,梁俨入京,准备登基。
虞家本就深耕礼部,二舅虞志还在礼部当差,有这层关系在,沈凤翥盯着众人筹备,如鱼得水,登基大典筹办得十分顺利。
典礼上,梁俨身穿冕服,头戴十二旒,蓝天之下,紫绯青绿在日光中向他俯首称臣。
“众卿平身——”
文怀太子第七子俨继承大统,改元长和,为大燕第九位天子。
梁俨登基后的第三日,燕帝毒丧于安庆宫,后查出下毒者为大太监吴宝驹,只是事发之后,吴宝驹杳无音信,如蒸发一般从宫中消失了。
梁俨罢朝五日,为先帝举办了隆重丧礼。
京中传闻是新帝下的毒,可又有人说若新帝真想杀先帝,何须下毒这般麻烦,直接杀进宫中就是了。
一时众说纷纭,成了京中官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城门口,长平侯府的华丽大车缓缓出了南门,等行了五六里路,车马才停下。
“公子,到了。”虞棠勒着马绳,朝车内说道。
沈凤翥下了车后,一个宫娥打扮的女子背着包袱,一瘸一拐地下了车。
“螺儿、海月,你俩在车里乖乖吃点心,外面儿风大,别下来啊。”
“侯爷,杂家自己在这儿等就好,您打小身子娇贵,站着累,回去歇着吧。”
沈凤翥笑笑,柔声道:“吴太监也太客气了,您劳苦功高,凤翥不过陪您等一会儿,哪里就累着了。”
这话熨帖,吴宝驹听完笑眯了眼。
这小侯爷温柔可亲,对他十分友善,不像萧勉和丰羽书,一个眼高于顶,一个笑面虎。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先帝的人,荣王登基之后会在宫里培植自己的亲信。
反正宫里没他的位置了,倒不如最后干一票大的,拿了巨额钱财回乡养老。
吴宝驹怂了怂沉重的肩,笑弯了眼。
长平侯出手大方,这包袱里是能让他潇洒余生的飞钱。
沈凤翥浅笑着睃了一眼雀跃的吴宝驹,嘴角勾起了淡淡弧度。
往旁边挪了两步,笑着看了虞棠一眼,刹那之间,吴宝驹脖颈上便多了一截弓弦。
“呃,呜——”
吴宝驹四肢乱弹挣扎,眼球凸得爆了出来,须臾,手脚散了劲儿,垂了下去。
“好了,把他剁了扔下崖去。”
沈凤翥收起浸红的弓弦,不疾不徐地将其装入香气氤氲的锦袋里,“你手脚麻利些,还要赶回宫里用膳呢。”
林风飒飒,拨动青丝,说罢,沈凤翥望向天空。
先帝啊先帝,有太子梁漱在前,我怎可能让你苟活于安庆宫。
你赌阿俨不会杀你,想要东山再起,可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我与阿俨同床共枕数年,有我在,怎会让你有机会暗中筹谋。
怪就只怪你小瞧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