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皓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副玉冠,眼中含泪:“乖宝,你是侯门贵胄,早已能戴冠。我们诗书人家,二十加冠,你和小乖的玉冠都是我备下的,当年小乖的玉冠是我亲手戴上的,现在我也给你戴上。”
沈凤翥的生日在八月,他早早就戴了冠,身边也没有亲长,他自己都忘了冠礼。
沈凤翥跪地,拔下发簪,取了金冠,三千青丝垂散。
陈氏拿来牙梳,虞皓亲自动手给沈凤翥束发戴冠。
虞皓看着小外孙的脸,六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中。
小乖当时穿着华丽冠服,也是这样跪在自己面前。
思及大外孙,虞皓老泪纵横。
小乖死在了庆和三十三年的春天,如今已是庆和三十七年的冬天了。
第138章爱深如珠似玉,珍之爱之
晚间,梁俨设宴为虞家接风洗尘,又让虞皓坐主位,虞皓受宠若惊,连敬了几杯酒。
席散,虞皓又拉着沈凤翥说了好一阵话,才放外孙回房。
沈凤翥刚进门就被梁俨从背后抱住,“乖宝~”
沈凤翥捶了他一拳,嗔道:“不许喊我乖宝。”
“为什么?”梁俨闻言松开手,将人转过来,“乖宝念起来多可爱啊。”
“有缘故的,反正你不许这样喊我~”
梁俨笑问:“什么缘故?说给夫君听听。”
“我母亲怀我哥哥时日夜呕吐,十分难受,我外祖母信佛,她问遍两京名僧,都说是因为我家武勋出身,祖辈杀孽重,腹中之子不安分,须得取个乖顺的小名压制,这样母体才不会被腹中孩子煞住。”
这些也是沈母给沈凤翥说的,“可我祖父在母亲怀孕时做了梦,请了道人来看,说是大吉之兆,早早就定下了我俩的名字,偏生我俩一个鹤一个凤,又飞来舞去的,最不安生,我外祖就给我们取了小乖和乖宝。祖父却一直叫我们鹤儿凤儿,说这样吉祥,我外祖见祖父不听他的,很不高兴,所以他从不叫我们鹤儿凤儿,只叫小乖和乖宝。”
“原来如此~不对啊,按照次序你才该叫小乖啊。”
沈凤翥笑笑:“母亲生了哥哥后,太医说她再难有孕,外祖以为母亲此生只有哥哥一个孩子,这才叫哥哥小乖,谁承想母亲又生了我。”
“乖宝,你外祖这般珍……”
“阿俨,真的别这样喊我,我外祖母说了,这名儿得上了年纪的人或者贫苦位卑的人喊。”沈凤翥一把捂住梁俨的嘴,“这是借寿数和苦难来压制凶孽的,小时候外祖母还专门让仆人把我和哥哥的小名散给乞丐花子、跛子瞎子和积古的老人,散钱散米地让他们念,你出身高贵,又比我年轻,真的不能这样喊我。”
“好,我不喊了。”梁俨握住纤细手腕,亲了口手背,“你外祖视你们兄弟如珍宝,要不要告诉他云卿还活着?”
沈凤翥摇了摇头,“若我外祖知道哥哥还活着,定要见他。陆炼那厮,哥哥做什么都要守在旁边,外祖若知道哥哥受委屈,肯定会找陆炼拼命,到时候收不了场……而且哥哥也不会愿意让外祖知道他被……罢了,还是等把哥哥救出来,再告诉外祖。”
他三个舅舅加起来生了六个儿子,四个女儿,可若论起来,外祖最喜欢的还是他们两个外孙,比亲孙都看重。
哥哥和他的诗赋文章是外祖手把手启蒙教授的,便是亲儿子亲孙子,也只有二舅和兰儿是外祖亲自教的。
大燕朝最年轻的探花郎,不愿做太子太傅的探花郎,却是他们兄弟的蒙师。
外祖说哥哥是他最出息的孙辈,最是看重哥哥。
外祖老了,若知道哥哥的遭遇,除了会与陆炼拼命,只怕还会气坏自己的身子。
他不想也不能再失去亲人了。
梁俨听了也觉得老婆说得在理,“也行,到时候咱们给他老人家一个惊喜。”
沈凤翥听完,想到外祖说的话,轻轻将额头抵在他肩上,“阿俨,你是不是替我大舅二舅求情了?”
“提了两句,怎么了?”梁俨一手环住爱人的腰,一手将逸出的柔顺乌发捋到耳后。
“他们官复原职了,阿俨……”沈凤翥不知道如何感谢,只能呼喊他的名字。
“吏部动作还挺快呀~”梁俨听爱人声音闷闷的,又带了鼻音,连忙捧起他的脸。
果不其然,两只星眸浸在了波光里,清澈动人。
“大舅二舅本就是被牵连的,我只是顺嘴提醒陛下而已。”梁俨亲了亲他微颤的眼角,“宝贝,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伤心流泪。”
听了这话,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
沈凤翥吸了吸鼻子,埋在他梁俨胸前蹭眼泪,“我以后不哭了。”
梁俨帮他拍背顺气,“宝贝,眼泪也可以因为幸福而流,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压抑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在我面前你是自由的,随心所欲的,我是你永远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