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俨闻声叹息,凤卿啊,你到底默默做了多少事。
丰羽书欲言又止,思忖了半晌,跪下道:“殿下,沈侯的谋略手段,殿下比臣更清楚,对付薛採之流本不需要那么麻烦,只需严刑拷打便能将其拿下,沈侯说您不愿滥杀无辜,不喜对人动刑,他又不愿您担上刑讯逼供的恶名,所以才会舍近求远,以至于思虑操劳过度,那日昏倒在廊上。”
丰羽书咬了咬唇,接着道:“臣伴殿下左右,知道殿下仁慈良善,心系百姓,但军粮万不可动,请您三思。”
丰羽书的一双眼看得清楚,一颗心想得明白。
若被陛下知道军粮被拿来赈灾……
天子之意难测,天子之怒难承。
他生长于勋贵官宦之家,又曾是天子禁军,满嘴仁义道德的沽名钓誉之辈见过不知凡几。
便是天子,对这些子民又有几分真心?
他当这郡王近卫,到这北地,也是求建功立业。
可他看得清楚,这位小殿下却是难得真心。
文怀太子已死,广陵王不能再死了。
丰羽书索性说开了,“殿下,居高位者不可妇人之仁,仁德的名声也没那么重要,军粮万不可动,请您三思。”
“翼然,是我错了吗?”梁俨背手而问。
丰羽书没有回答,因为他无法评判。
“罢了,让他们不必去蓟州传信了。”梁俨看向门外纷纷而落的雪,“去把薛採抓起来吧,把那几个仓役也带过来,即刻开堂。”
丰羽书闻言松了口气,抱拳领命。
丰羽书不光将薛採捉了起来,把师爷账房也都捉了起来。
经过一顿拷打,薄师爷招了,而薛採却是守口如瓶,拒不认罪,让他拿出证据。
薛採做事做得漂亮,官府档案全都做得滴水不漏,丰羽书不能将那些涉案士绅都捉来。
地头蛇一般都有官宦亲属,否则不敢劳动薛採。
丰羽书深谙此道,他知道薛採肯定会留下来往书信,毕竟那是他的护官符。他将薛採的住所翻了个遍,可依旧没有找出证据。
丰羽书已经对薛採用了大刑,又不能杀了他,一时进退两难。
沈凤翥退烧后,得知丰羽书之举,长眉紧蹙,暗忖打草惊蛇了。
“凤卿,别想了,好好休息。”梁俨放下碗中的鸡汤,摸了摸苍白的小脸。
也是怪他,小凤凰本来就虚弱,到了葛县就没吃什么有营养的东西,怎么会不生病呢。
沈凤翥气若游丝,“阿俨,要不我去审吧。”
丰羽书在旁边说道:“侯爷,薛採是个硬骨头,十刑我用了五刑,那厮晕过去了都不张嘴。”
沈凤翥没想到薛採如此强硬,想了想,又道:“他的家眷呢?”
丰羽书听出弦外之音,苦笑道:“我试过了,没用,他根本不在乎妻儿安危。”
梁俨见沈凤翥愁眉不展,平静道:“把与薛採相关的士绅都抓起来。”
“阿俨,不可——”沈凤翥攥紧梁俨的衣袖,“你的声名要紧。”
“你知道我从不在意这些的。”
沈凤翥依旧摇头。
丰羽书:“殿下,那些老狐狸都成精了,巴巴盯着薛採的口风呢,不把薛採搞定,那些人绝不可能张嘴。”
正当三人争论时,卫小虫说薛採的家眷求见殿下。
梁俨让卫小虫把人领进来,丰羽书见来人不是薛採正妻,而是个卑贱的北离贱妾,心中大呼失望。
“阿茹?”
阿茹放下手里的妆奁,向梁俨行了礼,“阿茹有谢礼要给殿下。”
梁俨笑道:“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傍身吧,等薛採之案了结,我就放你跟族人回北离。”
阿茹因为战乱,与父母兄弟走散,然后被拐子迷晕卖到了葛县青楼,因为美貌被薛採买进府中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