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馄饨,赵明恒又不辞辛劳地亲自将碗送回去,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想起之前温素音同他说的想买彩绳的事情,调转了方向。
卖彩绳的地方是一家绣品铺子,前店后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色布料丝线还有刺绣摆件,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柔柔的脂粉香气,客人也大多是女人,赵明恒走进去颇不自在,他从未进过这样的店。
掌柜的看出他的无措,往往这样的客人反而定然是要买东西的,殷勤上前探问,“客官想要些什么?”
赵明恒将温素音要的东西一报,掌柜的立刻懂了,“是打算编绳结吧?”他搬出不同的样品给赵明恒看,“客官瞧一瞧,我们货色很全的。”
赵明恒哪里懂这些东西,随手捻起几根在手掌搓了搓,问到:“买的最多的是哪种?”
掌柜的指了指给他看,“喏,这种的,价钱又不贵,粗细也刚好,卖得最好的就这种了,不管是编绳结,打络子,还是钩网袋,都是可以用的。”
赵明恒立刻敲定,“那便这一种吧。”
掌柜的应下,一边帮赵明恒打包一边闲谈问到:“是买给尊夫人的?”
赵明恒不言语,默认了。
“真是好福气啊,夫人贤惠又手巧。”掌柜的说,“愿意亲自来帮夫人买这些零碎的人可不多,你们二人定然恩爱得很。”
他和温素音,恩爱?
连这皮囊都是假的。
他打断掌柜的话,“多少钱?”
“承惠五十六文。”
赵明恒付了钱,拎起包好的彩线走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想:他无论如何得去京城,待准备准备就出发,路引实在无可奈何的话便不强求了,带够银子,或者多绕些小路,或者打点疏通关系,总能想办法到京城的,只是。。。。。。
温素音被泪水浸湿却平静无波的脸庞骤然浮现,赵明恒突然觉得心烦意乱。
他一走了之的话,她该怎么办?她眼睛看不见,又是个柔弱女子,这与直接要她性命又有什么区别。
送回娘家去也是不成的,他们能将她卖给劣迹斑斑的秦煜,自然也能再卖一次,这一次或许会是更加腌臜的地方。
但他不可能因为她止步在这醴泉县。
赵明恒的心突然就冷了下来,像寒风拂过,涟漪荡漾的湖面立刻便沉寂了,冻成了一块冰。
她到底是无辜的,他不至于眼睁睁叫她去死,他走之前会找好照顾她衣食的人,待他想办法变回到自己的身体,再暗中派人照顾接济她,也算是足够偿还她了。
如此想了一路,不知不觉,赵明恒一抬头已经走回了院子。
温素音正坐在床上发呆,因为眼盲她似乎没有任何消遣,只能这样空空地耗费时间,与孤寂为伴。
赵明恒特意把脚步声放重了一些,以提示她自己的到来。
听到声音,温素音忍不住站微微坐直了身体朝向门边,她的嘴角弯了弯,似乎是在笑,为他的归来而感到欣喜。
在空虚的无边沉寂中,有个人发出声音,能与她说句话,便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赵明恒在她面前站定,“把手伸出来。”
温素音依言乖乖地伸出双手。
“我把你要的彩绳买回来了。”
赵明恒从买来的彩绳中挑出一团放在她手上,“这是蓝色的。”
温素音接过,摸了摸。
“这是褚色的。”
温素音把蓝色的彩绳放在被子上,伸手接过了另一团彩绳,她小心地把彩绳放在刚刚那团彩绳边上,而后双手向上伸出,笑道:“剩下的全都是红色的对吧?”
“是。”赵明恒把剩下红色的彩绳全部放在她手上,“你收好了。”
“谢谢。”温素音向他道谢,声音柔婉,带着喜意,露出了几分她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