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她没有罪,最初是一个他猜疑的绣娘,如今是一枚被他利用的棋子。
身处佛殿之中,即便是奸臣也会被唤起几分良知。
沈洵舟面上神色未变,承认道:“的确无罪。”
仿如身份互换,这次宋萝发问:“那大人为何又要抓我入衙门?”
菩萨前,她再次赌了一把。
沈洵舟默了片刻,望向她的目光发生了某种微妙变化,从一道若即若离的轻纱,变成一张可触摸的宣纸,在她脸颊重重磨砺。
他在思索。
明明那时在房内,还是一副真切的投诚模样,与他谈了条件。
被放出来一回,仿佛便忘光了,不对,应该说——
沈洵舟看向她身后肃穆的观音像。
得寸进尺。
极轻的笑意从他瞳中掠过,荡起一片瑰色,霞光落进殿门,映于他长睫之上。
宋萝怔了怔。
居然已经快黄昏了。
疲惫与饿意在此时迟迟涌上来,她听见沈洵舟说:“不是抓,是保护,衙门会护着宋姑娘,所以,不是犯人,是十分重要的证人。”
心口一松。
在佛前说出的话,皆为誓言。
此话一出,沈洵舟定然不会再让她进地牢了,也意味着她能暂时留在他身边。
想起他方才所说的“性命无虞”。
沈洵舟身影罩进霞光,紫色官袍覆上一层温暖之色,他半是真心地开口:“本官会护着你。”
不用你护着我。
我只需要你扳倒崔珉。
崔珉早些倒台,早些死吧,最好死无全尸,曝在城楼暴晒三天三夜。
对着神像,宋萝又许了一个充满憎恨的愿望。
她走向沈洵舟,眼睛弯成月牙,面上是欣喜神色,轻快道:“那民女便放心了,多谢大人。”
日光西斜,走出平安庙时,街上行人已少了许多。
沈洵舟一身官袍,并未坐车,十分自然地在摊上买了一份,蜜渍杏脯。
他尝了一口,又将纸包递给宋萝。
走进衙门时,宋萝手里还捧着一包杏脯,默默跟在他身后,绕过回廊,来到院中。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
是个脸孔陌生的捕快,道:“沈相大人!崔大人将裴大人压进牢了!”
宋萝骤然停下,没忍住皱了下眉,脖间伤痕辣辣痛起来。
廊侧走来一个人影,咳了几声,声音有些虚弱,调侃道:“沈相,你这里的捕快怎么还告状?”
那捕快面色白了白,沈洵舟轻笑:“崔大人言重,是我嘱咐他们有事及时向我禀明。”
“原是如此。”崔珉越走越近,两人并肩的身影落入眸中,一双笑眼转了转,落在宋萝身上。
他眸光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