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幸运地走到了这一刻。
还需要提及的是,为了得到第八次轮回这个破局机会,除前期谋划、抢夺和激活时间之力外,我还付出了两个较大的代价。
一是我过往七次轮回的记忆,二是一旦第八次轮回破局不成,我将落入比轮回之主干扰后还要糟糕的轮回结果中,污染程度直接飙升超过百分之八十。
魔盒游戏不会给出必死的局,也不会让我钻取太多漏洞,一眼看破迷局。它在平衡游戏难度。封锁记忆,并承担破局失败后更糟的结果,是必然。在多子神庙增加一道专门提示玩家的签文,也是必然。
以上,就是时间线第四部分的情况。
四个部分、三个节点,大局套小局——这条极长的时间脉络分析到这里,便终于彻底结束了。
此时若跳脱出来,以笼统的视角去回顾这整条脉络,便可以发现,无论多少人物纠葛、世事隐秘,归根结底不过是天空城的故事与欢喜沟的故事,本局游戏开始前的故事和本局游戏开始后的故事。
说复杂是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最后,正式宣告解谜结束前,我们还有一个重点需要补充,那就是前面屡次提到的福禄天君的暗中谋划。
祂在发现自己可以隔着维度吸收滞留玩家的精神体后,究竟萌生了什么想法,有什么目的,又已经做出或打算要做什么事情,我也已猜到一二。
祂的真正目的,不在逃离游戏,而在游戏本身。
坦白讲,在福禄天君于我的洗礼末尾,向宁博士提出那个条件前,我并没有向这个方向怀疑过太多……”
最后两段一出,长阶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沉重而无奈的叹息,仿佛洪钟巨雷,轰然砸下。
本就将到期限的真空时间炸开道道裂纹,五颜六色的斑块从裂纹中汹涌挤出。
黑白之色飞快消退,被凝固的时间与空间再次流动起来。
烟云滚滚,香火缭绕,万千嘶叫声在下,琉璃祭坛轰轰而倒。
黄衣观主恢复行动,拂尘甩出,如银河倒悬,万胎嬷嬷怒目圆睁,脊背钻出无数鬼婴,女人的血肉如尖树,刺破土壤,从大地砰砰长出。
长阶震动破碎,夜空极高处浮现的巨大阴影霍然张开,笼罩了整个世界。
狂风乍起,全是浓浓的血腥腐臭。
攻击来自四面八方,将黎渐川团团围住,但比所有攻击更快的,是从空中一跃而下的宁准。
红衣飘摇,眼瞳幽黑,极强的精神领域倏然扩张,让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出现了刹那的扭曲。
黎渐川一把接住宁准,时间之力配合涌出,半空中一道又一道影子如同深秋黄叶一般,不可抵抗地纷纷而落。
几乎同时。
大地开始震动,似地龙翻身,目之所及,多子与福禄两山蠕动着站了起来,形态与两神几无二致。
碎镜闪动,众多轮回者现身袭来。
欢喜河激流荡起,一张又一张苍白的脸孔浮出。欢喜沟似错频般闪动,一时是此景此貌,请神之夜,一时是断壁残垣,流血漂橹。
“不想离开游戏,反而暗中谋划,要吞掉副本,熔炼规则,从魔盒手中夺取游戏权限,上桌成为魔盒游戏的新一位主人——福禄,你竟然真有这样的胆子,着实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穹顶巨大的阴影下沉,隐约凝成模糊人形,恰是轮回之主。
祂甫一现身,整个欢喜沟的时间便全部混乱起来。
有树木疯长,仿佛一瞬便过了百年,有风云静止不动,又在顷刻消散,有无数攻击瞬息而至,也有时空风暴席卷大地。
有人不断缩小委顿,眨眼变作脆弱胎儿,有人寸寸苍老,刹那行将就木,也有人被困循环,反反复复原地叩拜,嘶吼着同一句话语。
时间之力,疯狂失控。
尚能维持原状的,只有轰轰站起的两山、破碎的长阶,和迎着狂风而立的黎渐川与宁准。
“残缺邪神,也配评我?”
长阶碎至最后一级,忽地停止。
一双云履徐徐落在阶上。
云履之上,是一件空荡的白色道袍,袍内无人,却如有人一般被撑起,传出一道男声。
声音清淡,却又狂妄。
多子的啸叫也响起,转为凄厉大笑的人声:“……疯子!你们才是疯子!”
宁准与黎渐川并肩而立,在无数混乱中央,凝望天穹,缓缓露出笑容:“三神同临,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请神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