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长曳动了筷,皇帝这才也拿起筷子。
饭桌上安静得很,除了碗筷相碰的细响外,李长曳只能听到自己的咀嚼声。她嚼了半天,竟然连自己在吃什么都快尝不出来了。
李长曳也不管礼不礼数了,她懒得挑,鲈鱼离得近,便多夹了几口。
皇帝看到她这样,便随口问道:“怎么,喜欢吃鲈鱼?”
李长曳答得倒也干脆:“是。”其实,不过是伸手就能夹到的东西,吃起来省事罢了。
等到饭菜见底,皇帝却还没起身,他看了看桌上的绿豆糕,随手一指:“怎么不吃这个?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了吗?”
李长曳一怔,筷子顿在半空。
她喜欢绿豆糕?什么时候的事?
她细细回想,好像只有在刑部验尸时,吃过陶勉买的绿豆糕,吃得多,只是因为那是陶勉买的。但皇帝这句话,却透着一股子肯定的意思。如若此事不是陶勉说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皇帝的人一直在看着她。李长曳心下一沉,她低头看着眼前那一小碟绿豆糕,没再多问,直接拿起来吃了个干干净净。
皇帝这才满意地移开视线。
漱完口后,皇帝随意地说道:“后日再来,只需值守晨间即可,下午若有事再叫你,无事你便随处逛逛吧。”
李长曳点头应下。
“吃完了,就走吧。”皇帝最后道。
李长曳行礼告辞,不敢有丝毫停留,立马退出了御书房。
她走后,王公公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陛下,若是让她在宫里闲逛,万一……”
皇帝扫了他一眼:“无妨,血社火那案子她都能应对,说不定,她还能在宫里多翻出点花样来。”
说到这里,他声音顿了顿,望向桌上那盘被吃得干干净净的鲈鱼,神色一瞬间有些飘远,像是被什么拉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某一个瞬间。
“过几日,多备些鲈鱼。”他声音很轻的,像是在自言自语,“果然,跟师姐一个样。”
王公公低眉敛目,没再多言。可他心中却一清二楚,陛下今日,比往常多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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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曳快步走回到禁军的营地,一路上她的脑内都一团浆糊,这皇帝究竟是何意?
她向来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受人关注的角色,可皇帝今日那番话,分明是对她的生活了如指掌。喜欢吃绿豆糕,她自己都没怎么注意的事,皇帝却说得那么笃定。
这只能说明,自打血社火的案子开始,她的行踪,在哪待过,和谁接触过,早已落在皇帝眼里。
她越想越觉得烦闷,脑子里乱糟糟的,直到踏进女禁军的院子,李长曳才终于松了口气,甩开脑袋,把刚才的事先按下不提。
刚迈进院门,便见一女子从里面走出来,头上的帷帽遮挡住了她的脸。
李长曳微微一愣,本想开口问候,却见那女子突然加快脚步,低着头匆匆而去,像是故意避开她一般。
李长曳目送着那背影越走越远,心里莫名一跳,总觉得这背影有些熟悉。
她正要追上去,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言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远远便喊:“李校尉!李校尉!”
李长曳只得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张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脸上却带着一丝庆幸:“太好了,你还在。”
这几日,张言对她也算照顾,李长曳便随口问道:“怎么了?”
张言抹了把汗,压低声音道:“后宫出事了,听说,有位娘娘出事了。”
李长曳眉头一皱。
“本该负责后宫的女禁军,今日不在,只能劳烦你跑一趟了。”张言道。
李长曳听完,立刻把今日本该回家的事抛到脑后,二话不说点了点头,随即快步跟上张言,直奔后宫方向而去。
远处,那个刚刚与李长曳擦肩而过的女子,在暗处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静静地盯着李长曳的背影,风吹过帷帽,露出她的脸。
是边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