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完妆,白瑟瑟一顿耳提面命后自行开车走了,秦悦和其他人坐上保姆车。
发现他脸上疲态已经完全掩饰不住,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困倦到极点。橘子和另外一名工作人员很有默契地坐到前面一排,连彼此说话的声音都压得低低的,唯恐打扰他休息。
可惜,他们都看不见上车时缀在后面的“尾巴”。
清净?不存在的!
女孩同他并肩坐好,仗着没人看得见她,左顾右盼之后吃吃笑开,“哇哦——原来崽的保姆车里面长这样啊!真是有生之年系列!!”
这兴奋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中了头彩。
秦悦:“……”该说盲目乐观还是知足常乐好呢?
他曲起手指用力按压鼻梁山根处,隐约感到阵阵头疼。
真要命,这大概是他第一回遇见对“秦悦”本身如此感兴趣的魂魄吧。真觉得有些招架不住,还必须刻意无视。
正在发愁,一条黑色小蛇样的东西,蜿蜒爬向他的鞋面。尽管没有长眼睛,但方位感精准。
秦悦不动声色瞥了它一眼——这是条从外间跟进来,不自量力的浊虫。
他叹了口气,心说真是麻烦。
原先戴着伏魔时,这种小角色当然轮不到他操心,因为根本近不了身。
而现在伏魔已经挂在关云横脖子上,所以时不时总有些不长眼睛的上来送死。
伤是伤不了他,可烦不胜烦!
他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一边食指与拇指相扣,掐出个诀。
忽然女孩跳了起来,梗着脖子急吼吼说道:“嘶……这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你想对我家崽做什么?!”
秦。崽。悦默默扶额,哭笑不得。这姑娘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结果一口一个“崽”,喊得不要太流畅。
浊虫的脑回路复杂程度比阿米巴原虫强不了多少,只依照本能行事。对方强弱与否它根本不在乎,只关心现成的菁纯灵力能不能吃到嘴里。
所以当发现遭到阻挡,它立刻竖直身体站起来,晃晃脑袋,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干嘛!不要以为你像蛇,我就会怕你!不许伤害他!”女孩双手叉腰,颤抖着声音与它对峙。
说完以后,她面带不安地扭头看了秦悦一眼,“原来这世界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活着时候看不见的东西。真是万幸崽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都能看见的秦悦:“……”老实说,他忍得很辛苦。
浊虫这种低等精怪,处在食物链的最低端。绝大多数不会主动寻衅滋事,一向与其他妖魔鬼怪井水不犯河水。但今天这尾显然不属于“绝大多数”的范畴。
“走开走开,不准靠近他!”
“喂,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受到女孩的驱逐,浊虫仍旧寸步不让。它“盯”着眼前这个人类的魂魄,想不通对方明明弱得离谱,竟然还有闲情雅致保护别人。
“看什么看?你又没有眼睛!”
就因为没有眼睛,所以看起来更可怕了!女孩其实怕得要命,色厉内荏。但想想如果她不拦着,这怪东西不是冲着秦悦去了?
谁知道会有什么害处?
一想到这里,女孩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浊虫屡屡受阻,但它没有像人一样有懊恼这类负面的情绪,只是一门心思达到目的。
最终它昂起脑袋,发出一声怪异的嘶鸣,闪电般窜高,张口咬向女孩的虎口。
“呀——”女孩惊慌失措躲闪,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拍。
她被咬住了,在没有实体的情况下。没有疼痛感,伤口,也没有血。
淡淡的黑雾从被咬住的位置晕开,一点点的侵染到她的魂魄当中。仿佛一管墨汁滴落到一只装满清水的杯子里,因为容量有限,清水受到墨汁的影响,慢慢变了颜色。
瞬间,女孩的五官皱成一团,痛苦地拧紧眉毛。她不顾浊虫还吊在虎口处,抬手捂住双耳,似乎在隔绝莫须有的声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喊完过后,她茫然无措地眨眨眼,“奇怪……什么为什么?我怎么忽然之间那么难过?”
她不太明白方才那股灭顶的情绪从何而来,但秦悦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