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事情没有惊动警察。安姐回到酒吧找帮手后不久,领班就带了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彪形大汉处理现场。
杜慧和安姐被挤到一边,眼睁睁看着金子被装进一只巨大的黑色裹尸袋里。金子的眼睛本来就大,此时已经瞪到了极限,再一点眼球就会从其中滚落出来。
安姐吓得直哆嗦,拼命往杜慧身上凑,仿佛寒冬里的两只鹌鹑,无论是身体还是影子都叠在一起。
他们说金子应该是运气不好,在巷子里遇到了路过的流氓,把她拖到矮墙附近侵犯后,活活掐死了。金子被抬走后,领班把她们喊到一边,给她们一人一只信封。从他的表情看,里面装的应该是钱。
领班一脸深沉地盯着她们,近乎露骨地说道:“这件事如果走漏半分到条子耳朵里,老板恐怕会很不高兴的。你们都是在这里的老员工了,同事这么久,对你们的家庭状况也很清楚。”
安姐闻琴音知雅意,连忙把信封塞包里,“您放心,这道理我们明白。”
她瞥了身旁一眼,杜慧也跟着点点头。她的长相一贯具有欺骗性,柔柔弱弱,看上去像已经完全吓傻了。
领班没有过分为难她们,又简单叮咛了几句就放她们离开了。
出了巷子,安姐余惊未定地拍拍胸口,“今儿咱们简直倒了大霉,明天白天应该去拜拜!”
她叹了口气,“金子这丫头也太苦了。慧慧?”
“嗯?”
“发呆想什么呢?你是不是也吓坏了?”
“嗯。”
这种对话几乎毫无意义,因而她没接茬,注意大路上是否有没有载客的出租车。期间,她能感受安姐正借助余光悄悄扫视观察着,似乎还有别的话想说。
这里并非酒吧林立的路段,经过的车少。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站在候车牌附近等了接近等了半个小时。后来总算来了两辆。
杜慧挥别安姐,坐上出租车的后排。
“去哪儿?”司机扭头问道,那张熟悉的面孔险些令她夺门而逃。
她僵在座位上,死死扣住背包带子,喉咙口又开始泛酸。
司机大概是见多了夜晚出来游荡,因为各种原因神志不清醒的客人。提高音调又问了两遍。
第二遍时,她的手指缠绕着包带,拧成麻花,启唇报出个地址。
一路无话。现在的住址,车子容易剐蹭,杜慧让司机把她放在路边。这地方她从小住到大,第一回生出些陌生感。
半昏不暗的路灯间断地投射出一个个小小光圈。因为已经是深夜,两侧低矮的楼房里没有一点亮光,仿佛一个个方形的盒子矗立在黑暗里,就像今天和明天那个人躺着的一样。
“嘻嘻嘻。”
那个古怪的声音又来了。很近,就像一条蛇蜿蜒扭曲地挂在她的脖子上。她忽然想起小的时候,那个人曾经说起草原上有一种狼。
在捕猎的时候会直立身体,狼用前爪搭在猎物的肩膀上,一路跟随。直到猎物忍不住回头,它就会借机咬断猎物的脖子。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件事,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往那方面想。因而她不敢回头,不敢左顾右盼,迈开步子开始狂奔。
耳边皆是风声,这反而令她感到有些安心。但很快她摔了一跤,手掌整个儿擦过粗糙的地面豁出一道道不算深的血口。
她倒抽了口冷气,站起来四处寻找飞出去的背包。用手机电筒照明,把漏出来的口红与证件塞回去。她又在附近逗留了片刻,直到在一盏路灯下找到那枚从医院带出来的胸针。奇怪的是,这种看着相当廉价的塑料制品,看着一点磨损都没有。
电筒的光线照在胸针中央塑料质地的宝石上面时,隐隐约约有蝌蚪样的东西在里面游动。
杜慧认为那是光线折射造就的错觉,因而用力地揉揉眼睛。
“嘻嘻嘻,又一个呢。来啊,告诉我,你有什么愿望?”
愿望?什么愿望?她能有什么愿望?
那声音细细软软,透着一丝诡异。既像劝慰又像蛊惑,使得她不知不觉受到蛊惑般目不转睛地望着胸针。
这时,她终于想起来了。这枚胸针是去年陈飞送给她的,被她转手丢在了那个人的针线筐里就再没有管它。没想到竟然一直带在身上?看得出是相当喜欢吧。
“喂——”声音不甘地叫唤。
下一秒,一个黑影走向她,靠近时那道奇怪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
她翻转手掌,下意识地将胸针藏在手心,盯着黑影看。
黑影并未停留,只是缓缓同她擦肩而过。杜慧抬起头,正好与对方目光相接。那人戴着黑色口罩,看不清容貌。可是那双眼睛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