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涟搓揉手臂的动作停住,双手不自觉地垂下,她隐约意识到,今夜左脉之终于愿意同她提起那个一直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月光好似带着寒冷的温度,笼罩在他身上的冷光,让祁涟觉得面前的他俊美地好似一座仙人冰雕。
……
左脉之是带着目的去霓族的。
若说找到祁涟之后,他最大的目的就是弄清楚祁涟的真实身份,可他的另一个目的,他却一直没忘。
只是他没想到一切会那样顺利。
禄山支持他的计划,也没有想到会在霓族见到那样一个同母亲相似的女子-山奈。
那个女子,好像有洞悉人心的本领。自他去到霓族之后,她就主动找到了他,说她愿意帮他的忙,只要答应让她能手刃杀害她双亲和姐姐的凶手。
他自然答应了她。
毕竟他只要他死,至于如何死,他无所谓过程。
祁涟的异常是他没有想到的,左脉之从小到大心中就只有一个女子,那就是祁涟。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祁涟会因为其余的女子而误会。
可他并不想瞒着她,他也不喜欢世上总有那么多的试探和猜测。
他心悦于她,此生不变。
不过他也有信心,在她知道了一切之后,就会知道自己对她的心从未改变。
……
“我母亲,死在皇宫之中。”
左脉之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几分嘲讽,“今日见到山奈的时候,你便知道一切了吧!祁涟。”她那么聪明,只要见到山奈那肖似母亲的脸待在贺正身边,想必许多事都猜到了吧!
祁涟垂眸,有些不知如何直视他的眼睛,“我,我好像猜到了一些。是……是贺正吗?”
左脉之深吸一口气,“是。”
“贺正在还是镇国大将军之时就已经心悦我母亲了。大夏灭国之后,父亲毫不犹豫投靠了他。我母亲因是大夏皇室遗孤,当时许多贺正的心腹一只对我母亲的身份耿耿于怀,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竟对我母亲有着那般龌龊心思。多么可笑!”
“清河王是温家的女婿,待遇自然不同。乾国建立之后,贺正对父亲极为器重,不仅赏赐不断,还时常邀请我们一家到宫中饮宴。因为他非但没有计较我母亲的身份,反而还如此厚待我家,我心里本是极为敬重他的。可谁知,一次我母亲独自被太后请到宫中说话,当夜便没有回来。”
“直到第二日,宫中传出消息,我才知道,母亲的尸身在御花园的一个湖里被发现,发现之时已经气息全无了,宫中的说法是母亲是自己投湖而死的。父亲和我自然不肯相信,母亲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在宫中投湖呢!而当时我看见遗体时,母亲手腕之上还有多处淤青的痕迹,我们询问宫中护卫,护卫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同母亲一起去宫中的丫鬟也疯了,根本问不出什么。”
“宫内之人反应如此奇怪,我自然心中生疑。贺正当时也装做无事人似的,甚至下令一定要彻查此事,可最后的结果,想必你也知道了。他们不过随便推出个无辜的内侍出来,便算了解此事。甚至还担心我们继续追查下去,匆匆下旨厚葬了母亲。”
祁涟怔忡。
她以前总觉得左脉之生来便是天子骄子,想来这一生都过得十分顺遂,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左脉之竟然遭遇了如此多的不幸。
她很想安慰他几句,却总觉得无济于事。
这样沉重的悲伤,不是凭借她的几句安慰就能愈合的伤口。
“那,最终母亲过世的真相又是如何被发现的呢?”
左脉之上前几步将祁涟揽入怀中,似乎只有她在身边,他才有勇气重新去回想那些惨痛不堪的回忆。
“是母亲的婢女环儿。”
祁涟惊异,“你不是说她疯了吗?”
当日参与此事的想必都是太后和贺正的心腹,左家若是想查明事情的真相只怕不容易。
左脉之抬头仰看着窗外那轮惨白的月亮,目光沉寂,“她是疯了,可也是装疯。”
“当时母亲被太后请进宫,被带到了一处偏远的宫殿之中,为了满足那狗皇帝的私欲,她将环儿支走,还想对她下药,可是环儿警觉,当时就装做了昏迷。等到门外监视她的宫女离开,环儿立刻就回到了那座宫殿。可她看见的,正是母亲被贺正险些欺辱的情景。她说,母亲看见了门缝之外的她,却使眼色让她离开。后来,为了保住清白,母亲才投了湖。为了自保,环儿就只能装作疯了的样子。”
“而这一切,也不是环儿亲口告诉我的。她在母亲下葬的第二日就在自己的屋子里悬梁自尽了,死后只留下一封绝笔,说出了母亲死去的真相。想来,她也是知道贺正反应过来之后,不会让她再继续留在世上,才会选择自尽!”
祁涟沉默,从他对霓族的做法来看,这确实是贺正会做出来的事。乐怡姑姑死得不明不白,若她是左脉之,也不会放弃追寻事情的真相的。
“脉之,你想怎么做?”她抬头,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褶。
左脉之缓缓低下头,睫毛覆在眼下拓出浓重阴影,俊美的脸在灯下深刻,上挑的眼梢微微泛着红色,他一个一个字地缓缓吐出,“当然是要凶手血债血偿。”
祁涟并不怀疑左脉之这番话的真实性,可贺正是乾国之君,是天下之主,要想杀他又是何其艰难之事。他并不似她的父皇,是个昏庸无道、只知花天酒地的昏君,这天下还是有许多群臣百姓愿意拥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