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涟眼尖,就看见正好路过的一位宗室女眷用帕子捂着口鼻,面上虽然还顾忌着三皇子的颜面,可眼里的厌恶和嫌弃可是明晃晃不加任何掩饰。
施湘雯眼中的落寞一闪而逝。
祁涟看得清清楚楚,见状立刻笑着上前,“吟娥,一别数月,可终于又见到你了,你最近可好么?”
祁涟的善意好歹抚慰了施湘雯一点自尊之心,她又轻咳了一声,笑容里有几分自嘲,“还好,总归暂时是死不了的。”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知道,如今在这世上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她迫于德妃的压力想要为三皇子生下一个孩子,心里想着,生了孩子自己也就能解脱了,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副身子已经如此地不堪。
再瞧着面前的祁涟,脸色红润,眼神灵动,听说她在左府与左脉之也是琴瑟和鸣,与她相比,两人的亲事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初她是国公府嫡女,风光无限,而祁涟不过是一介投奔父亲的乡下女郎,寄人篱下,如今两人的近况倒像是掉了个个儿。
施湘雯心里本不想有这些阴暗的心思的,她当初是多么一个豁达开朗的女郎呀,如今却成了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
又见到当初处处不如自己的祁涟成了人人向往的对象,她心里就止不住地妒忌。
她与左脉之穿着同样的衣服,自己是远远地就看见了的,身边的那些夫人贵女都在低声议论着两人的穿着和互相之间的亲密。他们在这里就像是太阳和月亮,散发着耀眼的光辉,叫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想着,施湘雯又止不住心里冒酸气儿。
祁涟却并不知晓这会儿施湘雯在心里想些什么,不过两人多年的感情,此刻见她这个愁眉不展的样子,她心里就只有为她担忧的份儿了。
看看如施湘雯的这些世家贵女们,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或许她们连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女儿更加不如。身在浮华的尘世之间,她们更容易被政治和家族左右,成为宫闱争斗、豪门恩怨的牺牲品。
“吟娥,你可别这样说。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祁涟眉头轻蹙,上前安慰她道。
施湘雯笑笑,心里并没有被祁涟安慰到,“外面风大,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她觉得自己如今同祁涟讨论这些再没有任何意义,眼神示意旁边的丫鬟就要扶着她进楼。
“哟!瞧瞧这是谁,这不是南烛公子新娶的夫人衡家大娘子吗?还有我那三皇弟半死不活的王妃。”
人未到,声先至。
祁涟两人进门的动作顿住,转头就见远远地一群宫婢簇拥着两个穿着华贵的妇人朝这边走来。
左边的是个穿着桃红遍地锦蝶戏牡丹泥金宮裙的女子,梳了双环望仙髻,戴了金丝八宝攒珠钗,后头簪了一朵粉色娟纱牡丹,耳朵上戴了一双东珠耳坠。
虽穿着华丽却遮不住脸上的疲态,世间最细腻的脂粉也盖不住她眼间的那许多细纹,祁涟认出那正是太子妃温氏。
这两年宫中频频传出太子病重的消息,朝臣们纷纷倒戈另投明主,并不看好身子孱弱的太子殿下能熬到贺正龙驭殡天的那天,身为太子妃的温氏想来也是不好过的。
而右边的那夫人祁涟却不认识,瞧着年纪要稍长一些。
穿一袭鸭卵青绣桃花团寿宫裙,头梳元宝髻,额心用金粉金箔点五瓣花,胸前两团鼓鼓的看得人眼热,眉间夹杂着一丝媚色,就像牡丹带露,芍药映霞。
她年纪比太子妃温氏要大一些,可神色之间流露的气色却比太子妃好了不知多少。
此人是?
正当祁涟疑惑之时,就听见一旁的施湘雯柔柔见礼道,“见过太子妃,清河王妃。”
祁涟有片刻的呆愣,之后又转为苦笑,一个是温元灵的姐姐,一个是祁向姗的母亲,今日她算是将对头都见完了吗?
怪不得她说这两人对着她眼里都没几分笑意呢!特别是太子妃温氏,看着她的眼里简直似要喷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