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安坐到雅间的桌子上,祁涟转头便已忘了方才的不快,让采衣摘下帷帽后,才对着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我们初来蜀州,不知此地人文风俗,也不知此地有何风味佳肴,你给我们推荐几道这蜀州独特的菜式吧!”
今日的祁涟穿了一身樱粉地暗银云纹的软烟罗裙,那粉色淡得像三月枝头最嫩弱的桃花的颜色,她被那粉色笼罩在其间,更衬得她肌肤莹白。
那晶莹剔透的白,就像刚刚煮好出水的糯米丸子,是一片融融的透光的白。
祁云崇虽然昏聩,可大夏朝屹立四百多年,在位二十四位皇帝,长久以来积攒的贵气,可不是乾国这才建立不到十年的积淀能比的下去的。
祁涟如今虽然容貌不似前世那般美若天仙,但身上带着的那股天皇贵胄的仪态,实在不是普通世家的女子可比的。
掌柜的看在眼里,只觉得她无论是端盏饮茶还是低头放盏的动作都优雅柔美,像春风拂动的柳条般自然写意,说不出的风流蕴藉,意态天成。
初见左脉之时他只觉恍若天人,不知世间何样的女子才堪配为他的夫人,可如今见到祁涟的真容,她同左脉之站在一起时,就觉这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掌柜回神之后抚须一笑,“想必几位入蜀时已经发现,我们蜀州四面环山,中间是一个内凹的盆地,中间又有多条大河流过,水汽颇重,所以造就了此处夏日炎热、潮湿的气候,这样的环境里,当地人多有风湿寒气入体的毛病,所以这里的菜式都偏辛辣。就是不知,几位可能吃得辛辣?”
祁涟的饮食一直以清淡为主,于辛辣味以前从未尝试过,不过这一路行来她觉得,不论那些味道是否合自己的胃口,敢于尝试才能让这段出游不虚此行,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至于其他人,都是常年走南闯北的,对各地饮食的胃口都适应地极好。
客栈里的菜式不同于雍城,爱取些文雅的名字迎合达官贵人们的身份,此处人们都生活简单、朴素,桌子上摆上的菜肴名字也同老掌柜一样,透着朴素,“插肉面、大小抹肉淘、煎燠肉、生熟烧饭”。
如此直白的名字却丝毫不影响祁涟对它们的喜爱,因为扑面而来的辛辣焦香味道,已经刺激地祁涟口舌生津。
客栈里的小二又适时端了一大盆粳米饭进来,“咱们蜀地的菜一定要搭配着米饭一起吃,保证让诸位客官胃口大开。”
雅间里摆了两张桌子,祁涟和左脉之一桌,其余侍卫们则另坐了一桌。
采衣给祁涟盛了一碗米饭,祁涟就挥挥手表示不需要她伺候,让她去隔壁桌用饭。
用过午膳,祁涟因吃得太饱,又在客栈了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他们一行人才在附近的街道上转了转。
到达蜀中,意味着他们离黔州也不算远了,左全如今人虽然还在霓族所居之地,除了赶回雍城同左脉之报信的那汉子,他还派了两人在此处接应他们。
再加上左脉之神神秘秘的其余诸事,整一个下午除了在午睡之后见过他一面,祁涟就一直等到外面的梆子声响起之时,她才见左脉之跨进房门。
祁涟是早就梳洗好躺在床上了,只不过身旁一直无人,她反倒睡得有些不自在了。在床上滚了两个来回,还是起来点亮了灯。
“哟!夫人还没睡呢!”左脉之一进门就道。
祁涟穿着一身领口和袖口绣金线的白绫中衣,背靠着靛蓝色织金绣花软枕,右脚翘起放在左脚的膝盖之上,露出两双莹白如玉的小脚来。
涂着大红色蔻丹的指甲在左脉之眼前晃来晃去,只gou得他心里发痒,喉结不自主地滚动了两下。
“哟,左大公子还知道回来呢!不知道外面那个小yaojg勾了你的魂呢!这么晚了才回来。”也不知怎么的,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就从她嘴里转了出来。
她这是还没忘记今日午时发生的那回事,等着他回来与他算账呢!
左脉之勾唇浅笑,脱下外衣坐到床边,“今日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就闻见这么大的醋味呢!天地可鉴,我出门可没沾花惹草。”他伸手,“不信你闻闻,这身上可只有汗味。”
祁涟‘噌’地坐起来,鼻子在左脉之身上到处嗅起来,哼哼唧唧似一只喜爱在主人身上打滚的小猫。
左脉之见她那古灵精怪的淘气模样,两只手一下就捧住了祁涟的脸。
“你做什么?”祁涟嚷嚷。
她的脸被祁涟挤得稍微变了形,声音也变了个调子,唇珠凸起更显得红润欲滴,似三月里枝头鲜艳的樱桃。
左脉之俯身,一下就含住了那颗‘樱桃’。
又是一夜春水桃花,红浪翻飞。
第二日祁涟起身之时浑身酸痛,窗柩之上印出太阳透过树枝投射的影子,瞧样子时辰已经不早了。
身旁的枕头早已冰凉,显然左脉之已经起身多时。
不过今日不必赶路,她也就难得地懒怠了一下,抱着床上的长条软枕在床上来回打了几个滚。
他们在蜀中逗留了三四日功夫,白日里左脉之几乎都是不见人影,可到了晚膳之时他总会出现与祁涟一起用晚膳。
之后继续向西南出发,又过约莫十日的功夫才到了左脉之口中所说的大瀑布,此时已经距离他们的目的地不远了。
那瀑布仿佛一条美丽的白色绸缎,从山石之间飘落下来,撞在岩石上。便飞花碎玉般洒满山涧,如烟,如雾,如尘;如散珠喷雾,日光烛之,璀璨夺目。
“挂流三百丈,喷壑数十里。”祁涟又一次感受到这世间美景的震撼。
之后一路便不再停留,径直向霓族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