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再也不想忍耐了,甚至想立刻证明、承认,自己在江随心里一无是处。
免得再心存一丝幻想。
于是她仰头,直愣愣地盯着他,开口道:
“江随,你就这么不遗余力地想要证明,没人会真心实意地喜欢我,没人会不求回报地爱我吗?”
却没想到这样的话问出口,依旧会难过,她死死掐住掌心,极尽克制地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不要大喊大叫地像个疯子,滞顿地问他,“你就这么想
让我知道,我做人到底有多失败、多可笑,就是个不配拥有真心,不值得被别人好好对待的失败者,是吗?”
心口猛地一闷,江随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问题,却不知道该如何否认。
莫名的烦躁涌起,叫人心烦意乱,于是他说:“林鸢,我要真觉得你不好,不想和你待一块儿,我能选北理?你是不是真觉得我只能去北理?”
林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口随着呼吸牵出的刺痛,疼得她眼睛都眯了瞬,甚至有点儿听不清他后面又说了些什么。
所以,她拼尽全力、不顾一切去的北理,仅仅是他的退而求其次,仅仅是他毫不费力的,随手一掷的赏赐。
她不明白,既然她这么差劲,他为什么……还要叫她跟着他,让她和他待一起。
她突然想起《面纱》里,瓦。尔。特高高在上对凯蒂说的那段话。
——“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很可笑不是吗?他那么瞧不起她,却说爱她。
那么在江随眼里呢?
在他心里,是不是早已一遍又一遍地,居高临下地对她说过:林鸢,我知道你虚伪、庸俗、愚蠢、尖刻、平凡至极……
然而我依旧愿意让你待在我的身边,愿意让你成为我的朋友。
这么多年来,在他面前不想承认也不想面对的自卑,此刻完完全全地摊开在她眼底,逼着她认清:你其实不过如此。
林鸢觉得自己,就像片被预打了折痕的纸板,让江随顺着那道折痕,轻而易举地将她撕开。
“够了!”
她也不要什么体面了,她看着眼前被薄雾覆盖住的,迷蒙不真切的男人,哑着嗓子猛地叱声。
江随愣住。
“江随,”她再次开口,嗓音哽哑发沙,坚持道,“我没有那么差。”
喉咙艰难地咽了口,极力让自己继续发声,“我没有那么差。我没有那么差……”
林鸢也不知道在向谁说,一遍遍地,执拗地低声重复着。
江随一窒,心口像被人攫住,突然很想很想对她说:没有,你很好。你从来都很好。
可动了动唇,只是茫然地低声叫她:“阿鸢……”
男人指腹快揩到她眼下摇摇欲坠的咸涩热意时,林鸢猛地挡开他手,趁着那股力道微撇开脸,长睫簌簌颤了下,眼泪掉进脚下泥灰色的地里,谁也看不见。
“江随,”她重新仰起脖颈,话音平静道,“麻烦你以后,离我远点。”
第15章第15章“顾老师,就是他!”……
林鸢说完,转过身,突然很想快速离开有他的范围,不想去管他什么表情,不想去想他会不会跟上来。
于是她改快步走,成了跑。
过膝的羽绒服掣着她的膝盖,她一定跑得像个踉跄的傻子,林鸢吸着冷风,好笑地想。
幸好手机在羽绒服口袋里,联系上了从另一个门出来的余一欣和杜莱。
两个女孩子不放心她,也给她打了电话。静音震动落在外套口袋里,她刚刚没注意。
“小林子你可别上去了!”杜莱喘着粗气,都不知道是跑累的还是气的,“你都不知道现在上面打成了什么样!”
后来何止是那帮姐妹团单方面殴打男小三啊,不知道哪边的亲戚,大概本来就有矛盾,劝着劝着居然也趁机打了起来,“尹家桥妈妈还想跟你下来,我靠那力气,我俩都拉不住!还好柏哥过来拦着她,你说明明是他们的错,拉着你干嘛呀!”
林鸢僵硬地点点头,冲她们笑,想起来:“我们去别的地方吃点儿东西吧。”还没开席,她们估计连冷盘都还没碰。
“对对,走走走!”余一欣和杜莱一边一个架着她,“好不容易聚聚,咱们自己吃!火锅还是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