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那时的她更孤绝,做得也更狠,是打伤了曾经同门、师长,破开各派包围硬生生杀出去的。
之后,她入主坠夜城。
辞云真人忽然伸出手,抵在她额间,拦住她要磕下去的举动。
“你在做什么?”他沉声问。
“弟子……”晓羡鱼一脸深沉刚要开口,话还没说完,突然“嗷”地叫了声,跃池剑哐当落地,她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好疼好疼好疼——
辞云真人居然在这么严肃的场景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并且这一次丝毫不如以往手下留情,力道之大,晓羡鱼感觉脑瓜子嗡嗡直叫。
她颤巍巍抬头,睁大眼睛看他。
辞云真人蹙眉,向来温雅和煦的眉眼间挂上霜意,分明就是生气了。
入云山这些年来,晓羡鱼还是头一回看见他真的动气。
还气得很明显。
辞云真人食指抵着她眉心,那里有一点鲜红朱砂,是他以心头精血炼制,含有他的修为真气,这才得以护得他这不成器的小徒弟平安长大。
辞云真人曾经觉得,晓羡鱼如此这般也很好。他看着她成日混吃混喝没心没肺,便也不由得眉目舒展,心中满足。
反正修道者寿命漫长,他不忧愁未来,护她一辈子也无妨。
可这逆徒呢?
说她没心没肺,还真没心没肺。
“逆徒,给我起来——”
辞云真人口中蹦一个字,指尖便狠狠戳一下她眉心,晓羡鱼眼冒金星,不得不狼狈起身。
一旁的谢诀看见她眉心泛红一片,仿佛有些心疼,想说什么,念及一旁火气冲天的师尊,到底没开口。
罢了,她该的。别殃及他这池鱼。
辞云真人黑着脸:“剑呢?为师给你的剑就这么扔地上?”
晓羡鱼瑟瑟发抖地弯腰捡起跃池,抱在怀里。
辞云真人盯她半晌。
“不想拖累我,划清界限是么?”他忽一拂袖,冷然道:“难道有谁怕你拖累吗?”
晓羡鱼卑微地垂着眼,大气不敢喘,余光求助地瞥向沈疏意。
说来有些荒唐,在场众人当中,沈疏意居然是那个唯一完全清楚她处境的人。
甚至莫名让她觉得,他也站在她这边。
这个念头在下一瞬破裂。
因为晓羡鱼抬眼看去时,赫然发现沈疏意唇边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快意的弧度。
晓羡鱼:“……”
不是,这人怎么好像在幸灾乐祸。
沈疏意似乎想看到这一幕很久了。他微微挑着眉梢,向来冷冽的面容冰雪消融,透出难得的鲜活气。
仿佛回到三百年前,看她闯祸被责罚,他嚣张地抱剑立在远处,有时候还会冲她做个鬼脸。
少年的她问:“沈疏意!你方才不帮我便罢了,还躲在旁边幸灾乐祸,是朋友吗你!”
少年的他答:“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幅样子。”
于是她大怒:“你还有脸说这话?这事儿不是我们几个一起干的吗,我没供出你们,自己顶了所有的罪,你却不知感激!”
“哦——”少年沈疏意拉长尾音,“所以你这样是为了我的感激?你包揽一切的时候问过我吗?我去找夫子自首的路上才听说你被罚了。苏漪,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特别讲义气,特别有情有义,特别厉害?”
一连串阴阳怪气的质问把她问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