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羡鱼微顿,若无其事问:“哦,可是十七年前?”
贴面幽灵努力思索半天,羞愧低头:“我、我不大记得了。”
鬼界光阴荏苒,低阶鬼物有时懵懵懂懂,对时间流逝并没有太清晰的感知。
晓羡鱼笑了下:“没关系。”
……
越往禁殿去,路越黑沉。渐渐地,连幽灵们手中的灯火也难以照亮方寸之外。
月白“啪”地一下合上账册,抬眸觑了眼天色,血月寸寸偏移,另一边的天际线染上薄薄金色。
快要日出了。
“灼日将升,尔等退下吧。”她挥挥手,叮嘱道:“莫要在外头闲晃悠,赶紧回家关好门窗,别不当心被晒死了。”
血月落下后,灼日便会升起,酷烈炙烤整个鬼界。
在鬼界,白日是一种残酷难捱的刑罚。唯有当血月升空时,众鬼才能获得一线喘息。
像贴面幽灵们这样的小点心,面对的便不仅仅是痛苦和折磨,它们太脆弱了,极有可能直接在日光下魂飞魄散。
话音落下,贴面幽灵们乖乖散开。
月白指着前方,转头对晓羡鱼道:“前方要过一座桥,过了桥,便到禁殿了。”
她说着,抬起的手打了个响指。前方渐次亮起一簇簇幽蓝火焰,原来是悬在两侧桥栏的灯。
浓稠得好似要凝固的黑暗,被悄然驱散。晓羡鱼抬眸,望向尽处的偌大宫殿,檐角尖锐,好似要勾破天幕。
整座禁殿坐落在黄泉水上,桥廊相接,每一处的细节都瑰丽精致,也不知搭建过程要累坏多少鬼。
待到过了桥,步入禁殿,才发现里头更是华美不凡。
晓羡鱼本以为,一个专门用作囚禁的地方,应该会黑漆漆、冷冰冰,就像外头任何一处阴森脏污的地牢。
可这里却不是那样。
黄泉水徐徐漫入殿中,晓羡鱼踩在浮阶上看去,眼前是一重重交叠垂落的纱幔,半遮半掩着一方白玉莲花台。
莲花台雪色无暇,透露出一股圣洁意味。
月白将她带至莲花台:“好啦,你就在这好好歇息吧,鬼君晚些时候便会回来了。”
身下莲台氤氲着令人犯困的暖意,丝丝缕缕地传上来,包裹着她,待在这上面竟然格外舒服。
晓羡鱼愣了一下,伸出手仔细感受片刻。白玉暗含玄妙,触之生温,像极了她脖子挂的那枚火灵玉。
一点儿也不冷。
非但不冷,还温暖如春。
他又骗她。
晓羡鱼微微怔忡,抬头看,殿顶天窗开阔,静谧的月华流淌而下,为白玉莲台染上薄薄一层绯色。
她心想:原来在鬼界,也能看到星空。
月白想起什么,拍了拍手,清脆的击掌声好似惊动了藏在角落里的什么东西,垂幔无风轻拂,许许多多的小光团探头探脑,慢吞吞飘出来。
它们好奇地飘向晓羡鱼,又似乎有点儿害怕,不远不近地飘浮在她周围。
有的比米粒还渺小,呼吸带动的气流便能把它吹跑;有的稍大些,像颗浑圆的元宵。
这些不成形的残灵,便是奚元口中说的,幽都山最低阶的鬼物。
月白捉了一只捏在掌心里把玩,看她爱不释手的模样,好像很喜爱这些残灵。
小残灵被她揉得哼哼唧唧,像在抗议。
“有何需求便同它们说,这些小东西瞧着笨,传个话还是会的。”月白道。
晓羡鱼想起她曾说过的话,不禁问:“月白大人认识我时,我便是乳它们一般的残灵吗?”
“对呀。”月白扑扇着大眼睛,语气里满是怀念,“真可爱,我大老远就瞧见了你。好多恶鬼疯了一样要吃你,还好我把你抢了过来,抱在怀里一路漂啊漂……”
“那里残灵不少,但不知为何你独独招鬼垂涎,连带着抱着你的我也三番两次险些被分食,还好鬼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