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很认真,手上的动作也很轻柔,好像我是多么珍贵的宝物,让他不忍损害一丝一毫。
“殿下,再忍忍。”他突然开口。
“嗯?”我抬头看着他,一时间,竟忘了一个奴才与我说这样的话,该是多么大胆僭越。
“再等一些时候,给自己一些时间,也给奴才一些时间。”
他很认真地望着我,很认真地说着这些话,不由得让我相信,好像再等一些时候,就真的会好似的。
可是,日子怎么可能好呢?
我蹙了蹙眉,道:“多谢。”
谢甚么呢?我没说。大约只是谢他开解我。
他仿佛看出我不相信,便道:“等到日子真的难到过不下去的时候,殿下可以来寻奴才。”
我感念他的忠义,却又不屑于他的自大。
我是公主,尚且不能如意。他一个奴才,能做甚么呢?
我刚要开口,便见陈顼急急赶了过来。他大约是发现我不见了,便赶忙寻了出来,急得脸色都变了。
“皇姐!”他冲到我身侧,上下打量着我,道:“没事吧?”
我摇摇头,道:“没事。”
他这才松了口气,看到季风站在我身侧,他下意识地护住我,极警惕地看着他。不知为何,他没有怪罪季风的无礼。
“多谢九千岁照顾我皇姐。”他淡淡道。
季风浅浅一笑,行礼道:“六殿下客气了。”
虽说是行礼,他却行得极不走心,最多只能算是打了个招呼罢了。甚至于,我一时有些分不清他们两人到底谁是主子。
我尤自诧异,季风已离开了。
陈顼正色道:“皇姐,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只觉好笑,道:“我再如何没本事,也到底是个公主。他一个宦官,能把我怎样?”
陈顼沉默了一瞬,还是忍不住道:“在宫中,皇姐千万别招惹他。他可不是寻常的奴才。”
“这是何意?不是奴才,还能是甚么?是臣子?”我不懂。
“他可比臣子威风多了。”他不甘道:“如今父皇信他。只信他。”
“怎会?”
陈顼摇摇头,道:“事实如此。如今朝中世家大族势力太大,父皇有意培植新势力,而季风,就是他选定的那个人。无论在前朝,在后宫,人人都怕他。不仅是我,就算是母后、谢贵妃,还是大皇兄、三皇兄他们,也都敬他三分。”
“可我倒觉得,他挺和气。”我看着季风离开的方向,想起方才他为我擦泪的模样,与伯英照顾我时,别无二致。
陈顼怕我不懂,便急道:“无论如何,皇姐从此还是远着他些。知道么?”
我怕他着急,便安慰道:“知道了。”
可我心里,却暗暗记着季风的话。
*
后来,我偷偷去寻过季风一次,我想出宫去,见一见皇祖母。
那时皇祖母已病入膏肓,我知道,母后不会许我去见她,而我能求助的,算来算去,也只有季风一人而已。
他见我来寻他,似乎很高兴,道:“殿下可是遇到甚么难处了?”
我此时也有些后悔,这些日子,我听过不少他的事迹,其手段狠辣,世上无人能出其右。甚至连父皇,都奈他不得。
可事到如今,我也没有退路,便道:“我想去皇城寺小住几日。”
他了然地看着我,道:“殿下孝心可嘉,奴才自当庇护。”
这就……答应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殿下还有旁的事?”他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