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音说了几句,把这事给糊弄了过去。刘池又问:“不过我其实挺好奇的,那个丫头说自己幻听了,但她以前都没这种毛病……这是某个为了脱罪的说辞?还是说……”
陆宛音浑身一激灵,面上不显,衣袖里的手稍微一攥拳,摸到了些许湿意。
“是吗……但话又说回来,人为了不遭罪啥事不能干啊?换了我,我还说其实是有邪祟玩意儿混进去了,要把他俩凑一块儿呢?”陆宛音胡说八道。
刘池“哦”了一声,很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要去哪?我载你一程?”语气之热切,好像这句话才是他要说的。
陆宛音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刘少爷,我衣裳身上沾了点泥,当心脏了您的车驾。”
刘池扫了她一眼,吆喝着让买酱牛肉的小厮上车走了。
陆宛音思考的事儿从刚才的话本子转到了另一件事上。护国寺那日她趴在树上,都没下去,应当没人看见吧?
琢磨着琢磨着,就回到了茶馆。她一走进去,便瞧见大堂里坐着个人,一身东厂的衣服,在一众布衣里显得格外显眼。
此刻他坐在大厅里正中的那张桌子上,瞧着旁边的人把茶水当酒喝,在那划着拳。
旁边的伙计跟客人都躲得远远的,频频往那边张望,却屏气敛息,一句话都不敢说,大抵是因为他们腰间悬挂着的刀。
陆宛音的脚步一滞,嗅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紧张。
旁边一个离门近的伙计余光瞟见了陆宛音,小跑着过来,扯她的衣袖低声道:“这些大人是来找东家的,掌柜的跟他们谈了下,不太满意。”
陆宛音跨进了门槛里:“东家?我也算是碧云轩的东家,大人您找我有事吗?”
那穿着东厂衣裳的人扫了她一眼:“找的不是你,是另外一个。那个姓裴的呢?”
陆宛音一愣:“裴东家?能方便问问大人找他所为何事啊?他在外面杀人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裴澈虽说人武艺不错,但整个人又不会隐形,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身着东厂衣裳的人笑了一声,声音里尽是太监特有的尖刻:“不该打听的事少打听。说吧,他在哪?”
陆宛音面上露出点为难和惊慌来:“这我可不知道。”
那人嗤笑出声:“那成,今儿个我们就坐在这儿了,他不回来我们不走。”说着将刀鞘里的刀拔出来立在地上,发出不小的一声响。
旁边有客人见状,想偷溜走,结果被一句话拦住:“诶,等等,不急,今儿谁要是先走出去,我就默认是给他报信儿了,届时这刀会飞到谁的脖子上,那就不好说了。”
脚刚迈出半只的客人又把脚缩了回去,只是免不得议论裴澈,把今日的气都撒到他身上。
那群人也不阻拦,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伙计端上来的茶水。其中一个小喽啰还冲陆宛音和旁边的伙计扬了扬手中的茶壶:“这茶喝着有点涩啊,不如换成普洱?”
“我看这壶不错,东家愿不愿意割爱呢?”
普洱十两银子一壶,那紫砂壶虽不是什么珍稀玩意儿,但也不便宜,抵得上普通人家好几日的饭食,这几位是连喝带拿啊。
但陆宛音跟茶馆里的人不敢说一个“不”字,比起银子,还是小命要紧。
陆宛音僵在原地不敢动。一般来说这个时候,贸然打破僵局的人,要是身份不够重,反而会遭殃。
就在原地起码僵了三盏茶的时间,这个时候裴澈才回来。
“这是?”裴澈一愣,“好大的阵仗。”
陆宛音转过眼去看他。裴澈不知道怎么弄的,把自己的容貌硬生生修得比之前的平凡了几分,但又叫见过他的,或者是照着画像找来的能够认出他来。
陆宛音努力眨了几下眼睛,确保自己没认错。
为首那个东厂服饰的人终于肯纡尊降贵从椅子上把身子挪起来:“你就是,这座茶馆的东家,叫裴彻?杂家问一句,你名字的第二个字该怎么写啊?”
裴澈迎上他的眼睛:“大彻大悟的彻,彻头彻尾的彻。”
陆宛音一时有些迷糊了:究竟是哪个字儿?明明她学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个字儿啊?
那太监接着说:“我听闻裴东家是从江南来的,正好我对那风水宝地十分向往啊,能否跟东家聊个一二三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