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绮醒来干的第一件事是询问,“谢大人可还在吗?”
季氏虽不清楚为何李成绮昨天白日还恨不得将谢明月正法,今日怎么就亲密无比了,但李成绮醒来时气色上佳,于是回答道:“谢大人在外面。”
话音未落,李成绮便听到了脚步声。
季氏得李成绮示意,躬身退下。
一股药味随着谢明月的走进而愈发浓烈。
李成绮原本是笑着的,在看见谢明月手中黑漆漆的那团玩意表情一下就垮了下去。
“谢卿。”李成绮说这话时几乎有点委屈。
谢明月将药碗奉上,回答道:“臣在。”
李成绮目光落在那碗黑得简直能和谢明月心眼媲美的汤药,然后果断地移开了目光。
“孤不想喝。”他断然拒绝,仰着头看沾在床边的谢明月,神情中透出点微不可查的示弱。
从前就是再苦的药李成绮都能捏着鼻子灌下去,然而或许是时移世易。
他性格有些变化,况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眼下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过去,那么何妨任性一些?
李成绮的反应,落入谢明月眼中却和戒备没有任何区别。
谢明月很能理解皇帝的戒备,倘若两者位置调换,他恐怕会比李成绮更为警惕。
谢明月垂首,舀了一勺黑乎乎的汤药,道:“臣冒犯。”然后将药送入自己口中。
汤药极苦,送入口中将舌头都麻痹了,他却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李成绮:“……”
这碗药,在他看来,应该全都给谢明月喝下去。
“良药苦口。”谢明月柔声劝他,“来人,再拿只……”
李成绮接了过去,顺手把勺子也夺了过来。
谢明月一愣,眼见皇帝拿自己用过的玉匙舀了勺汤药狠狠送进嘴里,“陛下,那是臣,”
用过的!
如非谢明月持重沉静,现在眼珠大约已经瞪出来了。
难道皇帝害怕他在器皿上下毒吗?
除了这个理由,谢明月觉得无论什么都解释不了李成绮的行为。
李成绮抬头,皱着眉看了谢明月一眼,好像不解谢明月为什么提醒他一样,“你用过的?”李成绮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勺子,“孤知道。”
谢明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甚至怀疑自己还在梦中,根本没有醒来。
这药本来就苦,李成绮喝得心气愈发不顺,喝到还剩一半时干脆把勺子划到另一边,仰头喝尽了药,然后把药碗往谢明月手中一放,好像在给谢明月看他喝净了。
谢明月接过碗,自有宫人过来拿走。
他转身,去给李成绮倒茶。
李成绮躺在床上,目光无神地看着头顶。
口中挥之不去的药味让他难受至极,幸而谢明月给他端来了茶。
他喝了几口,方觉顺气。
李成绮仿佛漫不经心道:“其实,圆喜坊的蜜饯很得孤心。”
见谢明月怔怔地看着他,李成绮想要叹息,道:“所以谢卿在下次入宫之前,不妨给孤带点回来。”
谢明月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