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李昭,还是什么,精怪所化?
谢明月不足一息便收敛了脸上的惊愕神情。
不妨尝试着同这孩子说话,看看到底能问出什么。
那孩子脸上还有泪痕没干,看向谢明月的眼神警惕而恐惧,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骤然一松,奇怪的很,好像是本能一样的东西告诉他,眼前的人可以信任。
对于幼年的李昭来说,几乎从不出现,出现便指责他各处不好的李言隐根本算不得父亲,崔桃奚亦少见,对他好的十分有限,妹妹灼灼此刻还是个只会啼哭的小女孩,能带给他安全感,让他毫不怀疑地信赖的唯有崔愬一人。
可不知为何,他脑中莫名地闪过了一个想法。
眼前的青年,比崔愬还值得他信任。
但为什么……
李昭即便从小就极聪明,这时候也不过是个被娇惯着的孩子,他想不出很多,只知道对方是可信之人,提心吊胆了一夜的李昭顾不得许多,踉跄着谢明月过去。
谢明月那一瞬警惕至极,弯下身想去试着和小孩说话,不想却被扑抱了个满怀。
小孩身体太软,好像碰一下就能碰坏,谢明月僵硬地保持着这个姿势,方才想说的都忘了,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昭伏在谢明月怀中哭的伤心,上气不接下气,抽抽搭搭地叫他,“舅舅……”话都说不清,奶声奶气地哭,声音也不尖锐,便显得极可怜,“舅舅我想回家……”
他昨夜还好好地在乾宁宫,崔愬还说明日要带他去画舫上玩,不想一觉醒来已在一全然陌生的所在,那些不认识的人见到他比他自己还恐惧紧张,口口声声叫他陛下。
他不是陛下,他爹才是陛下。
谢明月本来就不会哄孩子,何况对方还生得这样一张脸。
手足无措。
本想板起脸叫他别哭,面对着简直就是幼年时的李昭的孩童,却怎么也狠不下心。
舅舅?
谢明月深吸一口气,柔声问道:“陛……你是在说,崔相?”
李昭不知道谁是崔相,但依稀想起旁人叫过自己舅舅崔相,刚想点头,又摇头,“不是,”谢明月的心随着李昭所言上上下下,“是,是说你。”
谢明月怔然,“我?”
李昭委屈巴巴地点头。
确实委屈,因为谢明月居然对他哭视若无睹。
竟然连抱他一下都不愿意。
“我是,舅舅?”谢明月自己说出来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这孩子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吗?
衣服都是被拽得褶皱,谢明月却没觉得反感。
对于李昭,他一向有着无穷无尽的耐性。
孩子从鼻子里软软地哼出一声嗯。
小孩抱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怀中,“舅舅,我想回家。”
谢明月顿了顿,回家?
东宫吗?
李昭并未成婚,自然也无子嗣,东宫多年无人居住,眼下恐怕住不了人。
何况,他怎么解释把一个形貌肖似李昭的孩子送到东宫?
“舅舅。”李昭软绵绵地叫他。
谢明月生平第一次有了想叹气的冲动,把孩子送到崔桃奚那?
谢明月深知李成绮与崔桃奚间微妙的关系,与其说是母子,倒不如说是偶尔能合作的盟友,给太后养着还不如他自己照顾。
李昭黑漆漆的漂亮眼珠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