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轻划过长发,谢明月安抚一般地轻抚李成绮的脊背。
又十日,国都破。
师行之入周。
其实现在已无谈的必要,尘埃落定。
师行之来,是为呈上帝王印信与山河图,向周称臣。
因尚算戴罪之身,入城之后便不能乘坐车马。
周朝百姓无不知晓今日魏国君臣一行入宫,皆在街头翘首以盼。
使臣脸色被看得红一阵白一阵,只得加快步伐向前走,然而无论到哪,都有百姓围观,哪怕今日下了小雪,天气寒冷。
“周主欺我等至此!”咬牙低声道。
师行之面无血色,摇头不语。
那目光刮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笑语嘲弄不断,针扎一般地刺入他的耳朵。
“亡国之君不过如此……”
那声音萦绕在耳边。
他只觉溺水般地窒息。
无端又一次想起灼灼,灼灼当年身处远离故国万里的他国,举目无亲,如履薄冰,生怕踏错行错一步,受辱之后鼓起勇气告诉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夫君,得到的只有一声叹息。
她当年,又该有多绝望?
好不容易走到宫门口,侍卫看见一行人身份的证明,嘲弄一笑,将文书扔回,“进去吧。”
“你……”
这文书正好打中一人的脸,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人物,怎么受得了这般侮辱,当即便要发怒。
可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身后的人拦住。
那护卫嗤笑一声,“丧家之犬,摆什么架子?”
搜过身,才有太监引路。
毕生所受之辱,今日尽数尝了个遍。
然而,今日耻辱,同被劫掠杀死的边民,同自尽的灼灼,同那些今日始得安息的亡魂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却并没有将他们引去太极殿,而是另一殿。
他们这样的身份,甚至不配在太极殿见皇帝。
可任凭如何不满耻辱,都无济于事。
在遭至无数打击,又目睹了父亲陵寝被掘,鞭尸悬首的场景后,师行之大病一场,来时病犹未好。
一行人踏入正殿。
“拜——”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师行之跪下,叩首。
即便这个场景在他心中模拟过了无数次,跪下时,仍觉得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起——”
他起身,奉上装有印信、国玺、山河图等物的托盘上前。
他不敢抬头,一直走到帝王面前。
李成绮先看了眼苍白消瘦的师行之,目光又落在了他捧着的托盘中的山河图。
白玉所制,金线编织,合上,比笏板宽二指,却极厚重。
李成绮手指贴在山河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