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绮开始只觉得谢明月是养尊处优太久了一时伺候人觉得很新鲜,不想几日之后谢明月居然乐此不疲,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李成绮目不斜视地看着陈椋送来的奏疏,点了点头,偏过谢明月送来的茶,“先放那,孤等会再喝。”
谢明月毫不气馁,面上带笑地将茶放下,坐在李成绮身边亦看文书。
李成绮读到西境频频骚扰时眉头微皱,但马上又舒展开了,自言自语道:“西境二十八部,其中有六部不臣服于万俟澜,族灭,两部亡于兰居之战,还有五部,经过这么多年的彼此倾轧,业已消失,而今,还剩十五部。”
眼下其余十四部皆听命于褚成一部,褚成部首领名亓翎。
谢明月仿佛知道帝王心中所想,道:“褚成部与昆悦部时代通婚,万俟澜与亓翎是表兄弟。”
“真不愧是一家人。”李成绮随手将奏疏扔到桌上,谢明月将奏疏收好,放到一处。
当年万俟澜对周朝野心勃勃,而今又有个亓翎蠢蠢欲动。
“可惜,可惜。”皇帝轻叹。
可惜当年周朝百废待兴,几代乱政,国库空虚,将少兵乏,新政施行时间太短,未完全见成效,一战打出了十几年的安宁,不能永不动兵。
草原诸部对于中原王朝的野心自其诞生一日便存在,且永无止息。
周朝与草原二十八部相连,不得已设西境府,总管二十八部事,多年硝烟不止。
“西境一息不平,便一日难以真正安宁。”李成绮语气淡淡,似乎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既然要打,便一劳永逸。”
谢明月垂首称是。
在这点上,君臣二人总能达成共识。
“陈椋送来的奏疏,卿也看过了,觉得如何?”
陈椋下令固守,无论如何挑衅,只按兵不动。
“陈帅老成谋国,”谢明月道:“臣以为,无不妥之处。”他从皇帝未看的奏疏中择出另一封,呈给皇帝,“陛下。”
李成绮按了按眉心,“你直接讲。”
“是。”谢明月颔首,“孟将军知西境战事欲起,想早日回去。”
李成绮眼中似有光华流转,“她伤好了?”
“好的差不多了。”谢明月回答。
李成绮道:“那就允。”
孟星驰这样的女子耀如悬星,让她久居京中,反而是束缚。
京外天地宽,于孟星驰而言,方是归处。
“还有一事。”
李成绮已经拿起了下一本,等了须臾也没等到谢明月说话,不由得抬头看他,“怎么了?”
谢明月道:“孟将军想让谢澈和她一同回西境府。”
李成绮拿奏折的手一顿,“少年人多历练也是好事,日后有军功等身,好过全然依靠你这个父亲,况且他是要承继侯府的。”奏折打开了李成绮却没有低头看,他沉吟着道:“爱子为百年计,自无不可。孟星驰有意提携,是谢澈运气。只是西境府比别处凶险,且问问谢澈,愿意与否。”
“臣明白。”
其实他们二人都知道,孟星驰能够上书,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谢澈自己也同意的。
李成绮低头继续看,随口问道:“谢卿方才很是踌躇,怎么了?”
谢明月一笑,“臣在想,臣在朝,谢澈在外,在旁人眼中,便是谋逆不轨的铁证。”
李成绮嗤笑,撑起下巴,与谢明月对视,“谢卿。”
“臣在。”
李成绮眸光流转,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明月,“谢卿犯上的事情做了这么多次,竟还怕人言纷纷?”
只有谢明月知道,李成绮所谓的犯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臣一贯慎行,陛下不允之事,臣断然不越雷池半步。”谢明月看似极恭顺地回了。
李成绮哼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