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一个接一个地传了下去。
孟淳早就坐不住了,站在下面手舞足蹈地欢呼大笑,他的位置离小猎场本就近,正好看见戴岭等牵着马走过来,于是声音愈发高了,“小侯爷箭术果真高超!”
戴岭攥着缰绳的手指白得发青。
有人连声附和孟淳,“小侯爷箭术确实非比寻常,就算有小人暗中下绊子,也无碍小侯爷二三。”
孟淳目光在戴岭脸上快速一扫,不屑一笑,“依我看,用了这样下作手段还难敌旁人,也不要狩什么猎了,干脆拿弓把自己勒死算了,颜面上也好看些。”
戴岭还未开口,已有人忍不住,朝略高些看台上的孟淳吼道:“你说谁手段下作!”
孟淳双手环胸,“奇了,我又没说你,你跳出来嚷嚷什么?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手段下作啊?”
“你……”
“我什么?”孟淳冷笑道:“这位小郎君,与其不择手段,不如回去苦练箭术,况且用了也赢不了,何必为我等徒增笑料呢?”
戴岭转头。
他目光实在阴沉,孟淳这样的纨绔子弟放在平时也该害怕了,奈何孟星驰回来小半年,孟将军是战场上九死一生熬出来的将军,身上杀伐之气比这小孩重不知多少,每日被自家姐姐拎着练武学文,孟淳早就习惯比戴岭凶不知多少倍的眼光了,因而露齿微笑,“戴小侯爷有何见教?”
江子语恨恨道:“谢澈的手段又光明磊落多少?最后那头鹿是戴兄先射到的!”
“嘁,”与孟淳同桌的一小贵女忍不住嗤笑出声,小姑娘扬着俏丽的柳叶眉,“江郎君要不要去问问那头鹿,是谁先射到的?擦到皮毛就算自己的,那我碰了你几缕头发,你要不要去我家里为奴为婢呀?”
江子语被说得面色通红,但极不服气,还要再说话,被一只沉默不语的戴岭骤然打断,“行了。”
江子语面色又红又白,方才被人奚落,戴岭竟还不向着他,难免委屈,冷笑一声,牵着马快步向前走了。
那小贵女看人走了,顿觉无趣,又坐下剥瓜子。
她手指细长如同水葱一般,指上涂着浅红色的蔻丹,小指微翘,显得格外娇俏可爱。
戴岭牵着马向外走去。
他仰头看观台,上面热闹得很。
然而这种热闹与他无关。
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小侯爷箭术有其父遗风。”平波侯听到身边有人如是道,举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谢澈辈分太小,又只有爵位而无官职,故不能在观台上设座。
李成绮看着站在面前如松石笔挺而立的少年人,朗声道:“在太傅身边给小侯爷另加一席。”
话音既落,谢澈但觉无数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探究艳羡乃至妒忌兼而有之,他从小就被这样的目光看到大,已是十分习惯,令谢澈紧张的不是众人的目光,而是李成绮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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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澈下意识看向谢明月,谢明月朝谢澈点头一笑,很是温和。
“臣……”谢澈面上犹豫之色一闪而逝,正欲跪下谢恩。
李成绮瞥了一眼谢明月,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
“设在孤旁边。”李成绮道。
谢澈表情一滞,似乎呆住了,一时竟连恩都没有谢。
谢明月看过去,朝李成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