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玉色光洁,毫无瑕疵,金嵌入其中,半点不显突兀,金玉宛如一体,华贵异常。
“每年皆是如此。”李成绮无趣道,端着托盘的太监头愈发低了,不敢开口解释,心中却疑惑着这位陛下从前一直在安州,怎么会知道京中狩猎是什么场景?
十几岁的少年人谁会喜欢玉如意?拿回去摆着都嫌占地方。
李成绮略一思索,信手解下腰间玉佩,放入托盘中。
太监微微抬头,听帝王语气淡淡,“权且做个彩头。”
碧玉宛如一泓清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似乎马上就能从托盘上流淌下来。
诸大臣的目光原本就在李成绮身上,见他解下玉佩,有不少人忍不住转头私语。
这枚玉佩是先帝常配的几枚玉佩之一,如今小皇帝却拿它做彩头,却是何意?
如李旒这样的旧人不愿见,连旧物都不想多留,不少老臣这时候方彻底意识到,周朝当真换了个主人。
有人忍不住向谢明月的那看了一眼,先帝崩逝,朝局波云诡谲,变化莫测,连宣亲王恩宠都远逊于先帝在时,谢侯却一切照旧,权柄更有熏天之势。
连位子,都如先帝在时一般。
谢明月目光在李成绮解下的玉佩停留一瞬,又自然地转开眼睛。
这些各异却都不单纯的想法若是被李成绮知道了,他一定会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因为他将玉佩送出无甚原有,只是觉得年年都是如意没什么意思。
李成绮想了想,又道:“再取一枚犀角扳指来。”
忙有人传令,去开府库。
小猎场中众人早就骑在马上,跃跃欲试。
见观台上似有动静,有人转过去看,一腿脚伶俐的小太监跑下来,在一郎君身边站定,气还没喘匀,快速说了什么。
有人笑,“祁郎君,这位公公说了什么,且叫我们也听听?”
小太监又匆匆跑了过去。
被唤祁郎君的少年也不扭捏藏私,笑着道:“陛下恩典,今年魁首赏赐并非只一柄如意。”他说完这句却刻意卖关子,怎么也不肯往下说了,有沉不住气的少年催他,他却笑着抿唇不说话。
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祁郎君转过头,正好与谢澈对视。
他愣了下。
谢澈原本就与他们没有交集,加之这两个月谢澈也不知怎么,出府次数不多。
即便出府,也多往孟府去,就更无见面的机会,因而不期竟是谢澈在看他。
祁郎君朝谢澈一笑,小侯爷亦点头笑了笑,他惊讶道:“谢郎君竟也想知道?”
谢澈坦诚点头,“很想。”
自从李成绮那日说出聚麀这样的话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
李成绮倒不怕尴尬,谢澈身份特殊,他若给谢澈稍微留些念想,日后都是天大麻烦。
但倘若谢澈对他无意,他们也能如君臣一般相见相处,只是之后廷试、舞弊、新政赶到了一块,李成绮又同谢明月坦白了身份,课业就完全搁置下来,两人有几月不见。
谢澈原本也想过和李成绮解释,奈何皇帝事务太多,不知何时,他早就不能出入宫廷,同小皇帝玩闹,不好无故入宫打扰。
谢澈两个月以来大多往孟府,向孟星驰请教,孟星驰原本对他还有几分拘谨客气,熟了之后干脆拿出对待幼弟的架势教他,倾囊相授是倾囊相授了,打也没少挨,每日又累又忙又疼,躺到床上立刻就能进入沉沉梦乡,根本均不出时间想别的。
他以为自己已浑然不在乎,今日听祁郎君一句陛下恩典,脑中那些死了记忆却瞬间复苏,一瞬间刺激得他脸色发白。
祁郎君环顾了一圈,见众人即便装得不在意,却还是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心情微妙地有些愉快,道:“还有一玉佩,一犀角扳指。”
人群登时泄气。
玉佩这个东西他们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块,并不是稀罕物,就算是宫中赏赐,也只是枚更珍贵些的玉佩。
至于犀角扳指,虽能在射箭时佩戴,但到底无甚意思。
原以为小皇帝会有什么别出心裁之物,不想与如意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