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月将文书递给李成绮。
此人与李氏宗族有些姻亲,不过早就极淡,父辈有功而得恩荫,授实职重职位,官制一变,他这等收受贿赂尸位素餐的官员自然无法容忍自己父亲留下的基业为人所取代,本以为小皇帝做样子。
不曾想真等来了朝廷剥夺官印的文书,在小朝会上陈其父亲之功绩声泪俱下,又上书给皇帝。
其中最后一句,“陛下此举,莫不是寒了功臣之心吗?”
李成绮一目十行地扫过,无甚趣味,随手扔了回去,“谢卿,待有人写讨李氏檄文时再来给孤看。”
他一生受的威胁太多,这位功臣之后的威胁于李成绮而言实在不痛不痒,甚至十分好笑。
谢明月将文书放到另一边,与还没看的分开。
“陛下有何打算?”
李成绮笑道:“谢卿不如猜猜,孤有什么打算。”
谢明月一本正经地回答:“陛下待人宽和,想必……”
李成绮挑眉看他,觉得谢明月仿佛在阴阳怪气。
“陛下欲治其罪以儆后来人。”谢明月接上。
李成绮点了下头,笑得眯起了眼睛,“宁使卿寒心,不可使孤法不行。”
“父辈有功?”他手撑着下颌,哼笑道:“也不是何赫赫之功,凭借前人功勋横行朝中,尸位素餐于国无甚建树,今日受贿被夺官印竟还有脸上书孤叫屈。”
“还有死谏。”谢明月开口道。
李成绮闻言道:“承极殿房梁太高,挂绳子不方便,告诉他们可以找个矮些的地方,譬如说御花园那些才长几十年的树上,有人敢死,孤愿意埋,只不过丧仪费用朝廷不出。”李成绮手指点了下额头。
“就算畏罪自尽,所贪污款项,责令家人还清,无有人去债空之说。”谢明月声音温和地说:“陛下觉得,这样可好吗?”
李成绮顿觉谢明月顺眼,比往常更顺眼,更善解人意。
要是朝廷之上都是这般善解人意的官员,他也不用考虑给他们在哪里挂绳子了。
不,善解人意像谢明月就可,其他不必。
李成绮顺手拍了拍谢明月的手背,皮肤光洁,摸上去凉凉的,像是一块绸缎,李成绮没忍住,又拿手摩擦了一下,“谢卿果然聪明,知孤之心。”
谢明月垂眼一笑,给李成绮十分贤良淑德之感。
方才谢明月所说还未明诏发出,若是发出,大约会有无数人破口大骂这君臣二人黑心至极,想钱想得都疯魔了。
李成绮不以为然,国库充盈,诸事才可行。
譬如说今年秋天买粮囤积,减免税务,铜铁冶炼制武器等等,哪一样不需要钱?
所以对于这些积攒多年的不义之财,李成绮当然就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李成绮往谢明月腿上一躺,把玩着他的长发,笑道:“先生贤良,可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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